或许是因为近几个月的日子都太平淡无奇,澄琉只觉得时光飞逝,像是被惊扰了的马,只顾着狂奔,马上的人只能走马观花。
她现在还记得澄珪向她承诺的,要帮她制造机会让梁真救她。澄琉早就在脑海中幻想了无数次那个场景,也幻想了无数种说辞无数种动作,然而真到了冬狩那天,她却依然紧张得不能自已。
冬狩原本不是什么重要的活动,所以只有几家贵胄和一众皇亲国戚出席。高嵘和武将们习惯去密林深处狩猎,澄琉就独自在围场边缘的地方跑马。梁真从前也都是要同父亲和高嵘一起围猎的,然而今年他不愿触景伤情,于是只陪着澄琉一起跑马。
围场的草地上铺了层薄薄的雪,放眼望去,只有黑白两色,看起来格外分明澄净。澄琉放任特勒骠在草地上撒欢,也不管旁边经过的猎物——有了心上人后就难免会不太想做残忍的事情了。
特勒骠许久都没有被放出来奔跑了,它十分兴奋,一直在草甸上跑跑跳跳,加上澄琉又不约束它,于是它便更忘情地玩耍。
也不知是什么地方不对劲,特勒骠忽然停了下来,打了几个响鼻,扬蹄长嘶一声就直往密林里冲。澄琉一时没反应过来,缰绳抓得松,险些摔下马,她反应过来后立马想拉缰绳勒马,特勒骠不满地把前踢跃起,根本就不理会澄琉。
澄琉这才意识到不对劲,立马转头向梁真呼救,话音刚落,她猛地感到手臂上一阵剧痛,却见是林子里横生的树枝划破了她的手臂。她埋着头,生怕再受伤,但张牙舞爪的树枝仍是不断地划破她的肌肤,她只是一阵害怕,早已顾不上疼痛。
“殿下!”她听见梁真的声音,于是急忙呼喊:“救我!梁真救我!”她身子忽然一轻,睁眼,发现梁真抱她在怀里,紧张地问她:“殿下你没事吧?”
“我······”刚想说没事,澄琉就感到了手臂上的剧痛,她忍不住低呼一声。梁真赶紧扶她下马,撩开破口的衣服检查伤势,他原以为只会是些小伤,却不想澄琉手臂上皮肉模糊,有一道很大的伤口仍在汩汩地冒血,他扯下衣角的布,紧紧地绑住伤口,澄琉吃痛地闷哼一声,梁真心头也随之一紧,安慰道:“过一会就好了,咱们赶紧回去找御医看看。”
“没事。”澄琉眼里还有泪水在打转,然而她终究是不希望露出柔弱的样子。
梁真抱澄琉上马,一路用身体护住她,不让她再被沿途的树枝刮伤。澄琉躲在梁真怀里,心里一阵暖意,她犹豫了许久,还是勇敢地开口道:“梁真——你,你会一直这样保护我的吧?”
梁真蹙眉,有些紧张:“殿下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澄琉丝毫没有察觉任何不对劲。
梁真抿了抿唇,艰难地说:“冬狩之后,我就要去戍边了。”
“什么!”澄琉大惊,她别过头:“为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是陛下安排的,我过几日就要走了。”梁真的声音有些低,应该也是很不舍。
“父皇?大不了我去找父皇求情。”澄琉转而又说:“他只是开玩笑吧,怎么会突然让你去戍边,你又没有犯错。”澄琉看着梁真那神情,知道事情很难挽回,但她一直想骗自己。
“殿下,我总会回来的。”梁真的声音很低沉。澄琉第一次和他靠得那么近,她看见梁真说话时喉结上下浮动,这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梁真已经是和父皇一样的大人了,而她还不过是个黄毛丫头。
莫名地,她感到事情早就无法挽回了。
一路上澄琉并不说话,她感到一阵难受,倒不全是因为梁真要走,她只是觉得自己眼界未免太狭窄,一心只怕梁真因家事伤心,却不想在她像小丑一样忙活的时候事情已经变了那么多。
梁真见她一直沉默,以为她不过在生闷气,想安慰几句,又总不知该怎么说,终于还是没有开口,任马摇摇晃晃地往回踱步。他静默地揽住澄琉。两人都希望能一路晃到天涯海角。
澄琉回宫后,皇后就叫秀儿传话,说梁真要去戍边,皇后已经给她择了一个新侍卫。澄琉正在伤心,根本无心去理会,只默默地看着太医给自己包扎伤口。秀儿说一句她应一句,总算是应付完了,周围的奴才们都吓得不敢出声,生怕澄琉会发脾气。但她没有。
秀儿刚准备告退,澄琉突然叫住她:“你知道梁真什么时候走吗?”
“回殿下,约莫后日。”秀儿以为她要发脾气,还略微担心了一下,见她只是神色怏怏的,也就放心了。
澄琉正纳罕梁真竟然年都不过就走,转而一想,一个亲人都没有了,还不如去边境待着,免得触景生情。
秀儿走后不久,伤口也就处理完毕了,老太医和蔼地笑道:“幸亏当时处理得当,不然殿下现在可要吃不少苦头。”
是啊,梁真又救了她。澄琉无力地靠在扶手上,觉得梁真陪伴自己那么久,现在临走她多少应该有所表示,思来想去,她去取来一个荷包,这是从前宫里的一个法师给她的护身符,她从来不信这些,可后来有几次倒真的仿佛托它的福才化险为夷。她攥紧了荷包,抿了抿嘴,还是出去了。
她没有像从前那样直接闯进去,不知为什么,她踌躇了。润生见是澄琉,正惊讶她的反常,但也不敢怠慢,连忙迎上去:“是殿下来了,我们少爷在里面收拾行李呢。”
澄琉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