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亡千古繁华梦,诗眼倦天涯。
孔林乔木,吴宫蔓草,楚庙寒鸦。
数间茅舍,藏书万卷,投老村家。
山中何事?松花酿酒,春水煎茶。
一纸行书,大小相兼而连断呼应,收放自如而锋刃互转,跌扑纵跃而苍劲多姿,轻重适宜而浓淡相间。
一卷诗词,看淡江湖天下兴亡盛衰,厌倦风尘俗世,放情烟霞,诗酒自娱。
虽不如箫媛那般通晓诗词文学,但荆宇也多少理解得来这女子字里行间所透出的心境。
“既是乐于自在,又为何在这青园城中开设客栈?”荆宇道。
女子莞尔一笑。
“有言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女子道。
“这岂不是与姑娘方才所写自相矛盾了?”荆宇道。
“世间万物,何处无矛盾对立?即便太极阴阳两仪,亦是矛盾。”女子道。
“说得也是。”荆宇沉思片刻,点头道。
“不知少侠为何来这青园城。”女子忽然问道。
“受一友人相约。”荆宇道。
“苍翠星辰剑交朋友是否太过随意了些?”女子道。
“姑娘此言何意?”荆宇不解。
“随便说说而已。”女子笑道,“想必少侠已经听说了京城唐啸一家一夜之间几被杀尽满门之事,好在唐啸之女唐子心随南公子去了江南王府而躲过一劫,却不知唐子龙为何被留下一命。”
“方才在楼下听说一些,据言与乔弦有关。”荆宇道。
“与谁有关皆不重要,甚至于唐啸来说也不重要。”女子道。
“唐啸一家被杀,怎会于唐啸不重要?”荆宇疑惑。
“少侠当真想知道?”女子美眸透光,清澈见底。
“当然。”荆宇道。
“那便与我一同去青园城外山中一叙。”女子道。
“我与友人有约……”荆宇迟疑。
“既然少侠与我相遇,便不必专门去青园城西门寻那素衣术士了。”女子道。
荆宇心惊。
眼前这女子温婉娴雅,书卷气质自周身散发,并不像是身怀武功之人,怎会莫名知道自己与牡丹剑在天塘山庄相约之事?
莫非此女与牡丹剑有何种联系?
“既然如此,烦请姑娘带路!”
浪花有意千堆雪,桃李无言一队春。
一壶酒,一竿身,世上如侬有几人。
一棹春风一叶舟,一纶茧缕一轻钩。
花满渚,酒满瓯,万顷波中得自由。
江北山中,春意盎然,闲静自在。
曲折山路,虫鸟齐鸣,花木兴盛。
马车里,女子赋诗吟曲,轻松惬意,如山林中唧唧喳喳的鸟儿一般,享受天地间清新自然。
荆宇一旁拨帘观景,呼吸湿润泥土气味,心旷神怡。
“江湖之大,偏爱闲适惬意之地,没想姑娘也是如此。”荆宇道。
“有人喜喧嚣,便有人喜安静,恰好少侠与我皆是喜静之人。”女子道。
“姑娘以为喧嚣与安静哪个更好?”荆宇问道。
“日有昼夜,年有冬夏,人有生死,太极有阴阳,世事有正邪。少侠如何以为?”女子反问道。
“此间相对,各有优劣,但世事正邪,我以为正好于邪。”荆宇道。
“何为正?何为邪?”女子道。
何为正?何为邪?
荆宇不知如何作答。
在青江楼时,南琴便问过相同问题,但至今荆宇也未得出准确答案。
“少侠心存大义,浩然正气,又见过江湖生杀正邪,如此认为也属正常。”女子道,“唯有游离于正邪黑白善恶之间者,才真正理解其中含义。”
“姑娘觉得谁会更为理解?”荆宇好奇道。
“与少侠相识之人中,青龙首便要比少侠更加理解正邪之意。”女子道,“不论是正是邪,皆为片面之见罢了。世间若是无邪,何以谈正?少侠既能辨别昼夜冬夏生死阴阳之优劣,为何对正邪之分另当他论呢?”
“姑娘说得在理,的确是在下见解过于浅显偏颇了。”荆宇承认道。
行走江湖几年,荆宇已然见闻经历了诸多正邪之事,方才所言也只是自己一厢情愿,世事复杂,绝非轻易便能看得清楚。
自青园城西门至女子欲达之处仅需半天车程,路程并不算远,但因山路曲折岔道繁多,便使得荆宇觉得此地距离青园城甚远。
车停之处,山腰深院,。
山中春意浓郁地,笔墨书香飘溢处。
院门牌匾上,四字苍劲有力,却也泛出潇洒飘逸之感。落款三字淮南子,令得荆宇又想不住回想究竟在何处听说过这熟悉之名。
“一花一柳一鱼矶,一抹斜阳一鸟飞。一山一水中一院,一林青叶一君归。”女子道,“这便是我想带少侠游览之地。”
“,幽古山院,书香清静之地,姑娘可是常常在此修习?”荆宇问道。
只研诗棋书画,不涉武功,更不触江湖。我正是常常在此修习。”女子道。
“姑娘带我至此,可否请出牡丹剑一见?”荆宇道。
“我方才说过不涉武功不触江湖,哪有什么牡丹剑?”女子道。
说罢,女子径自走入院中。荆宇快步跟上。
院中清幽,墨香浓郁。石道两侧地砖皆有刻字,墙边石碑也尽是石刻字迹。
几进几落,鸟语花香。
出入来往者皆是文人墨客,书卷之息浓郁之至。
走至其中一进院落之中,方见有一处棋盘空着,女子上前捡起一枚黑子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