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文姜唰一下脸就白了。
黄氏见了心中生恨,对庄昭华严声道:“有一说一,你什么时候也这么装腔作势起来,不知是古今哪家的名士风范!”庄昭华尚未反应,庄秀却是通红了一张脸,站起身捏着衣角很是紧张的样子,她几时见过黄氏疾言厉色,更何况是对着她们母女,她虽在陶家深受礼遇,到底是一衣一食尽出陶家,说句寄人篱下也不为过,是以比常人更多几分察言观色,此时知道黄氏真的恼了,怎能不窘不怕,呢喃着想上前说两句,可长辈讲话她不敢随意插嘴,可这副局促不安的样子落在了黄氏眼里却比什么良言好语都强,她平了一下心气道:“庄姐姐对咱们也这样藏三匿四么,你看你文姜吓得那样,很好看吗?”
庄昭华前面遭了抢白并不生气,见了陶文姜煞白呆滞的小脸却有点悔了,招手唤了她近前,搂了她在怀里拍了两下,缓声道:“是为师口不择言,文姜别怕。”
庄秀见此情景,想到了几年前,小小的陶文姜挨了庄昭华的手板,举着红肿的左手哭的要抽了过去,母亲也是这样将她搂在怀里小心安慰,心里与以前一般升起一点点异样。
陶文姜伏在庄昭华的膝头,声音闷闷的:“他没事,对吗?”
庄昭华叹了口气,道:“他受了陶学士的家法,三十板子下去,躺在床上近半月了。”
黄氏闻言也抽了口气:“这老头子也太狠心了,以前做官的时候没见他如此杀伐决断,对着亲孙子倒肯下狠手了!”
感觉陶文姜攥紧了握着自己裙摆的手,庄昭华安抚得轻拍了她一下,道:“他们家的门槛我也不爱踏,只早年我一位族妹嫁了他们家,如今新寡,我也是看望她去才得知了这事儿。许家是多少年才出了子扬这样的人物,论时势早有衰落之相,陶家却是势头最猛的新贵,按说要贴上来才对,怎的那许老顽固就为此要责罚子扬呢?”
黄氏也颇有些无语,便将许学士几次变卦的因由说了,庄昭华听得声声冷笑:“那老顽固的学士名头怎么来的,旁人不知我还不知吗?不过是先帝扯了进来捣糨糊的,他首辅,次辅跟前左右逢源,竟还自以为为官清正谨慎,进了内阁一件实事都未做过,跟在别人屁股后面吆喝两句罢了,这样的人还指望他不畏权贵么?行这种反复无常之事本就意料之中,只可惜了一对那么好的孩子了。”她又看了一眼陶文姜,见她知道许子扬并无大碍以后便一直怏怏的听着两人说话,不插言也不哀告,以她对陶文姜的了解,这便是事有反常必为妖,便对庄秀道:“领着你妹妹下去吧,我跟你婶娘有些话商量。”
庄秀点点头,这是今日第一句母亲对她单独说的话,虽不是温言温语,庄秀已然非常开心,忙携了文姜的手,牵线木偶一般拉着她行礼告退。
黄氏皱了皱眉,对庄昭华道:“庄秀是个好孩子,你待她也该亲热些才是。”
庄昭华浑不在意:“她本就是我的养女,且常年不在我身边,能有多少感情在,我若再亲热些露了相,你当外边那些个学究们能饶了我?唾沫星子也能淹死我们母女了。”
黄氏想着她这十几年来称得上颠沛流离,能有今日这个成色非常不易,若心境超差一些早就化为枯骨了,怎敢妄想在这个男儿当权的世道里有一席之地,可想到庄秀种种,只能再度叹息:“只是庄秀可怜了些。”
庄昭华淡淡一笑:“哪里就可怜了呢,我养育她成人教她知书明礼,又将她托付给你们这样的厚道富贵人家,允她锦衣玉食。”
黄氏嗔怪道:“这哪是身为人母该说的话。”
庄昭华嗤笑道:“你倒是会为人母,怎不见你好好料理了亲女的终身大事?我看文姜可不太对劲,遇上这样的事儿也不见她痴缠,可是你训诫过了头还是她伤了心?”
黄氏叹道:“我这几日想来,也觉得心凉,这板上钉钉的事情偏偏横生枝节,难道竟是天意?”
庄昭华忙打断她道:“就算是天意那也是好事多磨。”
黄氏道:“我看了子扬七八年,心里哪里舍得下,只是许学士小人行径,刻意钻营,真要将文姜嫁进去难免日子有难过的时候。”她压低了声音对庄昭华道:“国安他怕是不日就要奉旨入阁了。”
庄昭华一惊:“这么快,那陶家当真水涨船高了,如此说来,莫说陶文姜拒亲侯爷,就是拒亲王爷,以许家老爷的习性也一准扒上你家。”
黄氏点点头道:“怕的就是这个,咱们朝的相爷们哪里是易做的,有那等混日子的如许学士一般倒是能平安无虞,可国安的脾气你是知道,既要闻达封侯也要四海平波无澜,以后怕是日日都在风口浪尖上,这时候结亲家不求门第,但求家风,日后陶家兴盛他们不要趋炎附势,若有一时不济,不指望他们能拉一把,文姜依然能安然度日,我便心满意足。”
庄秀黯然,这开国不过一甲子,阁臣过百,若陶国安一般能臣寿终正寝者少,身后依然留有清名者更少,黄氏的担忧并不为过,这亲结好了关键时候能解救全族于危难,这结差了可不止是填补进去一个女儿,可想着许子扬人才,到底于心不忍:“子扬身正气清上上的品格,又是天纵的文采,日后必是陶家臂膀,最难得是他对文姜确有情义,弃之可惜。”
黄氏也是愁肠百结,拿不定主意,待到晚上见了陶国安,自家相公倒是拍了板,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