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相遇的终究会遇见,钟跃民躺在床上在黑夜里睁着眼睛,老赵头和郑桐早就睡着了,呼噜声此起彼伏。
今天碰到李奎勇确实是意外之喜,他想过李奎勇会来陕北,但没想到在招待所碰见他,甚至即将会“遇到”秦岭。
前世钟跃民看原著的时候就觉得秦岭是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同时又极度冷静,这种冷静让她就算在面对自己爱的人也能保持若即若离的姿态,防止自己遭受伤害。
钟跃民不知道再见到秦岭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毕竟自己并非原著中的那个钟跃民,他可以掩藏在十七岁的躯体里,嬉笑怒骂,玩世不恭,却不能继承这副身体的情感。
钟跃民突然有点想念前世的手机了,前世失眠刷手机可以刷到天亮,一点也不觉得煎熬,现在除了发呆真不知道能干些什么。
屋顶上是月光映出来的斑驳,钟跃民就想象着这是一群士兵,那是国王和皇后,旁边又是个穿着蓬蓬纱的公主,自己变身成勇敢的骑士······
“跃民!跃民!醒醒了,怎么睡得这么死?”钟跃民迷迷糊糊地就听到人喊。
钟跃民睁开眼睛,完全不知道自己昨晚是什么时候昏睡过去的。
郑桐还在旁边催他:“赶紧去食堂吃早饭了,去晚了连锅底儿都剩不下了。”
老赵头倒是觉得钟跃民有些不对,这孩子平时精力旺盛,到了饭点就跟打了鸡血一样,今天怎么这么萎靡。
“跃民,你娃是咋了,身上哪儿不舒服?”老赵头关切道。
钟跃民摇头,爬起来穿裤子:“赵爷爷,我没事儿,昨晚睡晚了,你们赶紧去吧。”
“那行,你马上就来哦。”老赵头看他没啥大碍,抽着烟背着手就出门了。
郑桐也跑出去了:“跃民,我先去给你占个位子。”
钟跃民无心应答,脑子里面一直想着昨晚光怪陆离的梦境,梦中自己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不停地挣扎,却无处着力,那种窒息死亡的恐惧刻骨铭心。
这其实就是前世钟跃民的状态,害怕平庸、畏惧贫穷,其恐怖不亚于溺水窒息。所有人、所有声音都恐吓你,上不了名牌大学怎么怎么样,找不到好工作怎么怎么样,三十岁前不能挣到多少万会怎么样,没有车没有房子会怎么样,多少岁不结婚变成剩男剩女怎么样······
却没有人教我们不成功要怎么生活,怎么才能接受自己不完美,甚至平平庸庸。
钟跃民穿上鞋,打开门,感受着温暖的阳光,转头看了看房间的屋顶,心道:“去他妈的吧!”
招待所食堂里面人满为患,知青们都挤在里面喝着玉米糊,凳子不够用,好些知青就捧着碗蹲在屋外的走廊上,正好可以晒晒太阳。
郑桐见钟跃民过来,赶紧招手:“跃民,这边来,我给你占了地方。”
钟跃民过去,接过郑桐递来的碗,“哟,这玉米糊熬得真不错,食堂师傅真是花了功夫了。”
郑桐捧着自己的碗,沿着碗边沿呲溜一口,喝进去一大口,赞叹道:“入口即化,最绝的是有一点柴火的焦香。”
“嘿,这俩哪儿来的乡巴佬,喝个玉米糊糊跟吃了山珍海味一样,没见过世面。”一个声音突然大声道。
“这不就是昨天晚上抢着吃饭的俩土老帽嘛,吃起来跟个猪一样!”另一个声音应和道。
李奎勇正好走过来,抓过一个说话的知青的衣领,骂道:“你他妈怎么说话呢?骂谁是猪呢?”
被抓住衣领的知青有些惊慌,色令荏苒道:“有没骂你,你管什么闲事儿!”
“你骂他们就是骂我,你说我是不是管闲事儿!”
“你有病吧你!赶紧把我放开!”
······
李奎勇正在吵架呢,钟跃民和郑桐却跟个没事儿人一样,继续喝着碗里的玉米糊,吃饱喝足擦擦嘴,才站起来。
钟跃民笑着走到李奎勇身边道:“奎勇,你这性子还是要改改。”
“这王八蛋就他妈故意找茬儿,我可忍不了!”李奎勇觉得钟跃民是不是在陕北呆傻了,这种事儿也能忍?
郑桐拿个空碗生生往那个知青脸上一盖,一脚给他踹翻。
李奎勇还在发愣呢,郑桐解释道:“跃民的意思是,能动手就别吵吵,浪费时间。”
围观知青也都被这一幕惊呆了,听了郑桐的话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个说法。
放倒了一个,钟跃民和郑桐又看向另一个说风凉话的知青,吓得那人直嚷嚷:“打人了!打知青了······”
“妈的,有点儿出息没有,你要是硬气点儿说不定我们就不打你了,你这怂样子实在太欠抽了!”钟跃民看着一屁股坐在地上的男知青,觉得头疼,还没打呢就往地上赖,早他妈干嘛去了。
人群中有人听了钟跃民的打人感言,忍不住“噗嗤”一笑。
钟跃民循着声音看过去,就发现一个漂亮的姑娘,唇红齿白,完全是纯天然的单纯的漂亮。
他一边欣赏着,一边嘴里还说着闲话:“咱们兄弟二人初来贵地,卖力气表演抽人,大家有钱捧个钱场,有人捧个人场啊,特别是刚才笑的那个姑娘千万别跑了,一定要多给点。”
“凭什么啊?”那姑娘质疑道。
“这事儿得怪你啊!”钟跃民一本正经道:“你长得这么好看也就算了,怎么笑起来更好看呢,我这看了一眼三魂六魄少了一半儿,你说你是不是要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