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渊的话,让邱如彬愣了一下。
裴渊这是什么意思?是在怀疑他是故意杀人吗?分明当时的情况很危急,他就是一时心急火大才拔了刀子的。拔刀子的那一刻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刀子已经刺进了玉子钊的心口。他当时就慌了,慌慌张张走了,连匕首都忘了要收走,这才被后来南宫玥的人拿住当做证物,今日在堂上来指证他。
而当时场面混乱,的确有许多目击者。甚至他跑的时候,慌不择路,很多人都看到他慌张的样子。这大概也他娘南宫如雪最终奈何不了他杀人这个事实的原因吧。
邱如彬回过神来,看向裴渊:“裴大人,情急之下,难道不可以吗?”
“情急之下?”高氏恨得咬牙,“若是照邱公子这么说,情急就可以杀人,那么以后王法还有何用?!就因为你一个情急,我儿子惨死。就因为你一个情急,我们玉家就得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家将军膝下就这么一个儿子,将来还要指望他上战场接替他父亲保家卫国,你说杀就杀了,一句情急就可以掩盖过失吗?!”
高夫人此刻当真是义愤填膺,若是有刀子,她真是恨不得立刻就把邱如彬就地正法给她的儿子陪葬!
最后邱如彬和南宫如雪还是没能逃得过王法,堂上坐着执拗的大理寺卿裴渊,还有秉公执法的南宫玥,死刑还是扣在了邱如彬的头上。判决下来的那一刻,邱如彬整个人都瘫在了地上。
原本,他是可以不必死的。可就因为绿萼的出现,他舍不得绿萼死,就当真把自己的命折了进去。到底值得吗?
邱如彬看着绿萼翩然离去的背影,心里有遗憾,不甘心,却不曾闪过任何后悔的意思。毕竟玉子钊的确是他杀的,跟绿萼又有什么关系?
而且至少她还活着。她还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她还可以有无限可能。
绿萼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中离开了大理寺。然而直到离开众人的视线,她才放开紧紧握着巡音的手。天晓得她的手心里已经沁出了薄薄的细汗,分明这是严冬。
她的面上是看不出来太多的波动,但巡音却是吓到了:“姑娘,您刚才可吓死我了!您可没告诉巡音要自己去认罪啊!万一那邱家少爷直接顺水推舟把杀人的罪名直接安在姑娘身上,姑娘岂不是就没有逃脱的可能了吗?”
“不会的,”绿萼面上看起来十分冷漠,“宁王早就掌握了一切,就算我不去,邱如彬也一定会伏法。宁王不会让无辜的人冤死的。”
“那您为什么还要去呢?都知道宁王会让邱少爷伏法了,”巡音想想还是觉得心惊胆战,“何况凡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宁王忌惮大长公主的权势让您做了替死鬼了呢?”
“不会的,”绿萼立刻打断巡音的话,“宁王不是那样的人。”
“那您就不怕吗?!”巡音见自家小姐怎么说都不觉得自己做错,急得直跺脚,“您可知道您方才是从鬼门关走一遭的呀?”
“我知道。”绿萼冷冷地道。
她自然知道。她就是堵上了她这条命,赌邱如彬对她的感情,不会让她替他去死;也赌南宫玥的睿智,一定会把邱如彬的死板上钉钉。
只是,她若不去,南宫玥眼中不会有她,大长公主的人也不会放过她;她若去了,不仅南宫玥的心里会记得是她帮了他一把,加速了邱如彬的认罪,也能让大长公主的人看到她在这件事情已经努力。
再有一个,主子交给她的任务,她也算完成了。
绿萼回头看了肃穆的公堂一眼,道:“回头准备一顿好吃的,去看看他吧。毕竟他也是为我而死。”
他,指的自然是邱如彬。
那个被人们说得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至少,这是个肯两度替她去死的男人。从前她总是看他不顺眼,如今看来,却的确是个男人,敢作敢当。
宁王府马棚附近的小桌子上,被邱晚娘救下的小马奴正狼吞虎咽地吃着邱晚娘命令发下的另外两份饭食。其中有香喷喷的牛羊肉,那马奴吃得是津津有味,塞了满嘴。
“你慢点儿吃……”福叔一边替那小马奴把嘴边的碎发撩到一边,一边十分慈祥地道。看着小马奴吃得这么香,竟然比他自己吃还高兴。
小马奴却仿若没有听到一般,仍旧大口大口地嚼着那肉。
“唉……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脑子不太开窍,”福叔对着那小马奴自言自语,“所以你才会被人欺负。你呀,到底是个苦命的孩子。问你话,你也不怎么答。不知道哪里来,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
那小马奴仍旧不应,福叔只好叹了口气道:“今日之事,得亏有王妃帮你出头。若是平日里,只怕你不知道怎么被罚呢。也不知道这邱家的二小姐,看着柔柔弱弱的,怎么变得这么厉害了呢?”
听到“邱家”二字,小马奴的动作终于一顿。他略略抬头,疑惑地看着福叔:“邱晚苓?”
在他的印象里,上回在大街上,本来他就饿得不行,忽然有一盒香喷喷的点心飞到他的脚边。虽然他很饿,但他也绝没有要乞讨的意思,他刚抬头,就看到一个少女一脚踩在那点心上。
然后她说:“我邱晚苓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
其实他已经记不清她的脸,只觉得她的脸极其丑恶。把别人赖以生存的东西毁掉,她就那么开心吗?就因为她生来比别人优渥?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