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跨院,虽说只是一个跨院,却拢共有二十间屋,也是个整齐的院子。
原先大部分是用来放甄柔的嫁妆,另空了四五间房则给粗使侍女住。
到底是看着长大娘子,姜媪十分怜惜甄姚的遭遇,舍不得甄姚和粗使侍女住一个院子,也知道甄柔是肯定不许的,加之甄柔的嫁妆委实是多,实在腾不出空余的房间了,便让粗使侍女搬去西跨院。东西跨院一般大小,西跨院也是有二十间房,不过因着有茶水饭、库房,还安置了六个粗使婆子,院子显得有些杂了,但总归还是够住的。
甄柔与守在院门处的张伯寒暄了几句,就一路穿过连接三重院子的门廊,来到自己住的第三进院子,就看见三三两两的侍女,正各自提着贴己之物,从西跨院往东跨院去。
她们都是跟着甄柔陪嫁过来的,知道自己背井离乡,又是侍女这等身份,一切好歹都要依靠甄柔。一早闻了甄柔平安归来,无一不是欢喜雀跃,虽让甄姚的到来,一下从干净舒适的院子,被赶到脏乱的次等跨院去,还要再多上一两个人挤一间房子这等事,让心中的高兴劲儿折了半。不过这会儿一见真是甄柔归来,不由心情跟着又提上了几分,当下停步,就是双膝跪地叩拜道:三少夫人!”
一时激动,又是近十名侍女齐齐唤道,声音不免过大。
“三少夫人”四字,顿时响遍二房院子。
彼时,姜媪和阿玉正带着大侍女,帮着甄姚整理内务,听到正院里传来的声音,更是激动不过,顾不得在甄姚面前失礼,纷纷三步并两步的奔了出去。
“娘子……不,少夫人!”
提心吊胆了大半年,日日夜夜都在向佛祖祈祷,只望保佑甄柔能平安归来,如今终于见到人平平安安的站在面前,姜媪情难自已,未语已是先红了眼眶,待唤出声,听到自己哽咽的声音,才发现失仪,忙改了口,一边口称夫人,一边欠身行礼。
一旁阿玉也喜不自禁,跟着从“娘子”改口。
甄柔哪会让姜媪行礼,一把拉住正要俯身的姜媪,也是激动,道:“姜媪,我回来了。”说着又向阿玉眨了眨眼,道:“完好无损!”一边说,一边施施然转了一圈,以示自己安好。
见甄柔身姿翩然,眉宇间甚至凭添许以前不曾有过的妩媚之态,精神劲儿也很足,姜媪和阿玉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主仆三人半年未见,又隔了个生离死别,自是有许多话要互道。只是甄柔心中惦记甄姚,并不急着与她们说这半年来的经历,遂见姜媪、阿玉二人一番要嘘寒问暖的架势,忙打住道:“好了,有什么话,我们回头再细说。阿姐呢?可安排妥当了?”说时仰首伸眉,向东跨院望去,又问道:“我看好些使女都在往外搬,可是将阿姐安置在东跨院?”
姜媪知道当先是要将甄姚安置妥当,听甄柔这样一问,当下就收拾了情绪,却不及答话,已见甄姚带着侍女阿簪从通向东跨院的甬道走了出来。
“阿柔,姜媪是你乳母,她多能干你还不知道。早安排我住下了。”甄姚未语先笑。
说话间,已走到甄柔跟前,仔细说道:“家具什么,姜媪都让重新布置了,我带的行李也大多放好了,只剩下些细致的物什摆件,我后面再慢慢侍弄。”
将甄柔问姜媪的话一一回了,又见院子里提着衣物外搬的侍女们,甄姚只觉给甄柔添了麻烦,不由又道:“阿柔让你费心了,我……”
一语未完,甄柔打断道:“阿姐,我们何须分得如此清楚。”说着拉起甄姚的手,“走,我们先去看看你的住处。”
甄姚到底是嫁过人的妇人,又是因为那样的事情失婚,如今到堂姐妹夫家客居,免不了要处处低调,是以此行甄姚行礼也不多带,伺候的侍女也只带了从小服侍自己的阿簪。
主仆两人,行李又少,自是好安排。
粗使侍女让出的四间房,三间做甄姚的起居室,一间做阿簪的房间。
不过原先侍女们住的是偏房,甄姚当然不可能住偏房,自是将放甄柔嫁妆的三间正房收拾出来,充作甄姚在府期间的下榻之处,嫁妆则相应调换到侍女们住过的房间。
三房院子分给曹劲初期,这东跨院就是被安排作为未来如夫人的居所,只是曹劲一直未纳妾,便被空置起了,后来随甄柔嫁进来,才被用来存放嫁妆,但屋内床、衣柜等大型家具皆原封不动还在。如此,三间正房只需稍加添置几样精致的小家什,便是一处像模像样的贵女闺房。
甄柔逐一看过,见收拾出来的这三间正房,虽比不上甄姚在彭城的闺房精致,却也不遑多让,不由暗暗点头满意。
一明两暗,明间客厅。左右两间,一间寝室,一间书房。
房间是才打扫出来的,细软摆件之物尚未布置,屋内只有大件家具,显得空空荡荡,却不影响使用功能。
甄柔这便拉着甄姚在明厅上首,两两并坐下来。
甄姚看了一眼正退出厅堂的姜媪等人,回首好笑道:“什么事要这般着急说?”说着目露关切,“这一路风尘仆仆,路又长又险,很是折腾,有什么话后面不能说,你呀当先回去沐浴休息一番才是。”
闺阁时期,她素来散漫又大胆惯了,甄姚也是这样时常叨念她,甄柔听着不由笑眯了眼。
“你现在嫌我急躁,等知道什么事了,准比我还要急!”甄柔就着前方长案,单手支颌,偏首看着甄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