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怀着无可无不可的心情来到了车马行门前,说实在的,他对所谓的过命兄弟一说,并不如何相信,否则又岂会十年间从未谋面。兄弟出远门了,家里留下个几岁的小孩,居然也不上门探望一下,这兄弟也未免太廉价了一点。
只是再怎么说,想必高老爷子也不至于完全无中生有,至少总该是父亲的熟人,上门拜会一下也是应当的,若是能顺便打听到一点父亲的消息,那便更好了。
刚一进门,就有伙计迎了上来,瞅了瞅少年的衣着,感觉不像是个雇得起大车的人,不过开门做生意,倒也不至于故意怠慢,陪着笑问道:“这位小哥面生的很,不知打哪儿来,可是要雇车吗?”
古剑四下打量了一眼,问道:“请问王掌柜的在家吗?我爹是他的好友,做晚辈的今日特来拜望。”
伙计不禁有点目瞪口呆,就咱家那掌柜的,还能有好友?可是转念一想,以掌柜的那名声,恐怕也没有人敢随便上门打秋风,没准还真是沾亲带故呢。还是领去给掌柜的掌掌眼吧,可别万一错过了吃排头。于是点头道:“掌柜的就在后院,小哥随我来。”
车马行进深并不大,只跨过两道门就到了后院,一股子浓重的骚臭味扑面而来。
院子两边分别是马厩和车亭,北边是一排大门紧锁的房子,连个窗户也没有,大概是库房之类。
院子中央立着一个木架子,一匹枣红骟马被绑在架子上,嘴里戴着嚼子,颈下,腹部,两条前腿和一条后腿都专门有横杠架着,绑得严严实实,简直是一动也不能动。唯独右后腿向后抬起来,搁在一个木台子上。
一个面相凶恶,脸上有一道长长的铮狞伤疤的大汉站在木台子后面,手里拿着一把像是小号镰刀但是格外锋利的刀子,一边朝着马蹄子比划来比划去,一边数落着身边的一个半大小子:“跟你说多少回了,这削马蹄子最重要的就是两个字,一是快,二是狠,一刀下去就要切到底,只有这样削出来的蹄子才平整。你他娘的倒好,每次拿了马掌刀就跟娘们捏个绣花针似的,扭扭捏捏,半天下不去手,削出来的蹄子跟个狗啃的一样坑坑洼洼,你让老子还怎么钉马掌?在外头翻了车了把你拆零卖了都不抵!真他娘的是个榆木疙瘩,死活开不了窍,老子真是日了狗了才会捡了你回来……”
大汉骂得起劲,小伙子耷拉着脑袋不敢回话。
“掌柜的,这里有个小哥,说是您朋友的儿子,我给您领过来了。”
王二麻子回头把古剑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小子,打哪儿来的?”
古剑欠身道:“秃尾巴村,小子古剑,我爹是古风,听村里长老说,您是我爹的朋友,所以冒昧前来拜会。”
“狗屁的朋友,认识你们老古家的人,老子倒了八辈子霉了。当年你娘下葬的时候,古风这王八蛋借了老子三十两银子,到现在都没还。”王二麻子没好气地挥了挥手,伙计知道没他的事了,转身去前边忙活去了。
古剑看到王二麻子对父亲口出不逊,脸色一沉,正想说点什么。不料王二麻子紧跟着又说道:“古风出门前倒是真给你留过口信,不过老子可不是给他跑腿的,哪有空专门去找你。既然你今天过来了,我就给你说道说道,跟我来吧。”说着从木架子上扯过一块黑不溜秋的破毛巾,胡乱擦了下手,朝着库房走去,临走又顺手狠狠抽了身边小子的后脑勺一下,凶道:“给老子长点心。”
一听说父亲竟然给自己留过口信,古剑心里激动万分,与此同时也对王二麻子深感愤怒。父亲肯定是信任他才托他传口信,他竟然整整十年都没来找自己,简直是不当人子。只是眼下还得从他口中得到消息,一时倒也不便多说什么,只能沉着脸跟了过去。
刚一进门,王二麻子一脚就把房门踢闭了,房中立刻伸手不见五指。
古剑如狸猫一样朝着侧面一闪,反手抽出长剑横在胸前,脚下站好弓步,可进可退,整套动作流畅之极,没有带起一丝风声。
“呼”,王二麻子已经吹亮火折子,点燃了旁边台子上的一盏油灯,斜着眼睛扫了古剑一眼,嗤笑道:“毛都没长齐,花架子倒是不少。”说着扯过一条木凳丢了过去,自己也先坐在另一张靠背椅上,翘起了二郎腿。
“坐吧。”
古剑伸手接住凳子,只觉力道大得出奇,震得整个手臂都酸麻了,不过他的身体以一种奇异的韵律颤动了两下,也就卸去了力道,并没有当场出丑。于是他将凳子稳稳放下,四平八稳地坐了上去,忍不住问道:“王掌柜的,不知我爹留下了什么口信给我,还请您转达一下,小子感激不尽。”来之前想过应该称呼伯父或者王叔叔的,现在看来自然是免了。
也许是诧异古剑竟然能把凳子接住,王二麻子的眼神似乎正经了几分,缓缓说道:“倒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就两句话,一是叫你不要去找他,他办完事自然会回来。二是如果你在家里实在呆不住,就去铁剑门拜师学艺。”
“铁剑门?”古剑倒是听过这个名字,似乎是这松风郡里有名的武林门派,不过父亲怎么会在十年前就留下这么两句话,听起来倒像是知道自己回不来一样。于是狐疑道:“我爹真是这么说的吗?当年他在家的时候,也没跟我提过什么铁剑门……”言下颇有几分置疑的意思。
王二麻子双眼一瞪,怒道:“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