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个死人来说,赵一痕绝不会多看一眼,不是晦气,而是没有必要。
人死如灯灭,这一死,便与世界再无瓜葛,哪怕他会影响着别人,但他却是永远得到那份益处。
这就是所谓的阴阳相隔,死了便是死了。
然而赵一痕这次却是有种莫名的伤感,他觉得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有趣的人,仅仅相识一天,便死了,从某种意义来说,叫可惜!
可惜,这个词对他来说,很少出现,一般都在运筹帷幄之中,没有可惜一说。
可这次,他觉得可惜。
可惜之后,又怎么办呢?
赵一痕本能的认为,自己该将后事处理好。
这是每个人的想法,也是每个人的善意。
就好像喜欢了一只猫,每天都撸它一遍,忽然有天死了,你就会有种可惜的感觉,随后遍找个地方埋了,还会做个小小的木盒作为棺冢,意图厚葬。
赵一痕便是这样的感觉。
袁大人的后事还很多,甚至会让他逗留更久。
倒不是不喜欢这里,而是觉得后事可能会有些麻烦。
清晨,赵一痕便起了床。
欧阳家的家主和欧阳震都去了府衙,到现在还没回来,最后只能轮到欧阳杰打理家务。
欧阳杰见到赵一痕,连忙问道:“陈姑娘回来了吗?”
赵一痕点了点头,道:“昨天玩累了,还在睡觉。”
欧阳杰“哦”了一声,而后又张了张口,欲言又止的样子。
赵一痕笑道:“有话就直说吧!”
欧阳杰毕竟没有欧阳震会说话,于是道:“昨天陈姑娘与我分别后,并没有回来,而是去了布庄,要来一套黑色衣服。”
原来是陈媛媛去买夜行衣的事。
赵一痕笑道:“她比较喜欢黑色衣服。”
欧阳杰并没有住口,还是神色有些紧张道:“她是跟两个男子进去的,虽然只是进去不到片刻,但这两个男子是陈太守的人!”
这个疑点,不由得让赵一痕皱起了眉头,陈媛媛是怎么认识陈太守的人?自己都不认识呢!
但赵一痕没多想,此事暂时不重要,于是笑道:“也许是偶遇!”
欧阳杰有些担忧道:“但愿如此吧!”
……
这一日,赵一痕和陈媛媛哪里都没有去,而是将盘下来的店铺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最主要的是,卧房里,特地做了一个暗阁。
这个暗阁,自然是留给杜希玲的。
期间杜希玲醒过一次,还发起疯来,在床上滚来滚去。
赵一痕没有工夫去审问她,也不急于这一时,只是淡淡了说了一句,“想要活着,就老实点!”
果然,杜希玲没有闹了,只是小声嘟囔着什么,陈媛媛有些担忧道:“这怕是真的疯了!”
赵一痕摇了摇头,悄悄对她说道:“看看你的眼睛,你就知道。”
陈媛媛看去,只见杜希玲布满血丝的眼睛,并没有其他特别之处,见陈媛媛伸头,目光便看向别处,嘴里也开始说着胡话。
赵一痕道:“如果疯了的话,见到人要么吵,要么闹,如果特别安静的话,也不会说话。”
听了这句话,陈媛媛点了点头,再看向杜希玲时,她果然没有说话了。
陈媛媛本来还好奇,这不就是疯了的症状吗?但转而一想,却发现了不对,怎么赵一痕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那么这就是装疯无疑了!
杜希玲大多时候,都在休息,可能是她从入狱之后便没有睡过安稳觉,这次在软床软枕上睡得非常安逸。
这里很安全,至少有两大高手的陪护下,没有人能够劫走她,何况也没人知道她就在这里。
这三天,赵一痕和陈媛媛搬出了欧阳家,而三生斋里的用品也准备妥当。
期间欧阳娇来过几次,也帮了很多忙,总是一痕哥哥长,一痕哥哥短的,令赵一痕很是头疼。
陈媛媛或许是出于醋意,亦或是惭愧,问道:“只是因为袁景瑜是袁县令的儿子,你才不愿嫁给他吗?”
欧阳娇一听这件事,俏脸立即变的垮了下来,瘪着嘴道:“其实他人挺好,但我就是不喜欢。”
陈媛媛有些郁闷,人挺好为什么又不喜欢?不过总体来说,可能还是有着袁大人的缘故,这就让她放下心来。
若是如此,自己也该为袁大人了却一桩心愿。
至少她觉得袁大人可敬,尽管他做了那么多恶事。
人就是这样,当你做尽坏事,只为怀揣一个伟大而又崇高的梦想时,别人会对你有很大的改观,甚至还会为你做过的坏事洗白!
陈媛媛就是这样。
这时耳边传来一片笑声,是嘲笑之声,如同潮水一般涌向街道,接着就是锣鼓唢呐声。
这是袁大人出殡的场景,万民拥挤在街道上,他们个个都面带笑容,就像久旱逢甘霖的喜悦。
贪官死,百姓终解恶气,岂会不开心?
这条只有数十人的送别队伍,有一半都是欧阳家。
尽管欧阳家对于百姓来说是有恩的,但出殡的是袁大人,因而百姓不顾恩人,依旧拿起烂菜叶和臭鸡蛋纷纷砸向棺椁,就像押送囚车一般。
欧阳家和袁大人家眷被砸的满身臭味,他们没有低头,也没有阻拦。
欧阳娇握紧了拳头,显然对此不忿。
赵一痕拍了拍她的肩膀,问道,“你现在觉得袁景瑜怎么样?”
欧阳娇怔怔地望向正走在最前方的长子袁景瑜,他雪白的丧服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