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醒来时的状态堪忧,她的手脚并不能完全听从使唤,药胶和药花的味道很重,充斥鼻端,她只能通过眼珠的转动勉强看清周围的环境,她回来了,回到了那个熟悉的树洞,身下的菖蒲草浅浅散着柔软,也不知是不是外来物种的原因,药胶药花对她极其有用,就像麻醉药一般将伤痛掩埋的很好,可她心里清楚真正的原因是什么,他的血一如往常的芬芳,即使本草的药香也不能遮盖。
这里没有他那掉了漆似的身影,涩涩的眼睛,并不能一如往常的灵活转动,树洞外的星辰,今夜格外的多且亮,无论是原先没有星星的地方还是原本有星星的地方,全都亮了,闪闪发光,会眨眼,因此稀奇。
树叶下的星空凉凉可亲,周遭的蚊虫嗡嗡的穿梭,她爬上了树顶,第一次坠落的树顶,那里的枝叶长齐了,丝毫看不见原先折断的洞,爬的高看的远,反过来应该同样成立,拥有触手可及星辰海的感觉,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却仍然值得唏嘘,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拖着惨不忍睹的胳膊爬上树顶的,总之意识到的时候,人已经站至最佳的远眺地点,额头的冷汗冒的徐徐,不曾间断一秒,或许药胶填补上的血肉在剧烈的攀爬运动中再次崩裂,却不是疼,只是累了而已。
她看了好一会儿,也不知自己看到了什么,映入眼帘的全是漆黑漆黑的煤矿色,偶尔还能看到不合时宜的血红包裹着金黄的瞳孔,既陌生也熟悉,血亏的身体实在单薄,稍稍一吹风,冒冷汗的脑袋便如同针扎般的疼,她在这里呆不了多久,发颤的双腿几近拧成麻花,今夜他不会回来,或许明天依旧如此。
墨黑色的影子绰约,藏蓝色的天幕婉约,她于黑暗的时间里窥探它们,有些静的寂寞,恍惚间她滑下了刺球果树,鼓鼓囊囊的小包铬的她骨头疼,衣物的摩擦声略显孤独,毕竟是单奏的前鸣,今夜真是完美的不像话,她粗制滥造的衣服竟然没有被扯坏,除了之前的那场无妄之灾留下的撕裂,明明她是那样努力的折磨声音的律动,明明也响的都震痛了她的耳膜,可一切还是那么的平静,就像一颗沙粒坠入汪洋。
在这里入睡不需要强大的毅力,因为没有时而呼啸而过的汽车声,也没有挂钟的嗒嗒声,更没有走廊里才会出现的脚步声,只要闭上眼睛,无需刻意,睫毛自然而然的会黏住眼皮,沉睡的十分迅速,即使无尽的烦恼担忧仍在那里等着你,你不去它不走,浪漫的令人生畏,你依旧可以入睡,夏悠就是如此,麻醉的蓝血让她感受不到任何多余的伤痛。
入睡之前,她还熬了烟,滚滚浓烟,呛人呛的厉害,从树洞里转至树洞外,无拘无束,因此烟冒的并不尽兴,火乘着风倒是烧的泛滥,火光印的篱笆噼里啪啦作响,可她却无暇顾及,或许是因为那里有呱唧兔喜欢的圆形石头,里边装着水。
隐约间她似乎做了个置身岩浆,火热的梦,稍一靠近,人就热的冒汗,滚烫滚烫的温度,灼的菖蒲草席卷曲,闭着的眼睛下,有一根极长的利爪黑影,弯勾勾的,带着炉中融化了的木炭色,洁白在退却,暗色涌了上来,繁乱缤纷的羽毛,飘飘乎乎 。
树洞顶下的晕眩带着昏迷于睡梦里的她转来转去,转着转着,她似乎瞧见了躲在美丽羽毛后面的那双令人胆寒的眼睛,不陌生却许久未见。
野兽独有的竖瞳,专属的变色形态,半红半清澈,堕天使与天使间的徘徊,她知道自己在做梦,但是醒不过来,她的伤口在疼,炎热夏季的侵蚀非常迅速,药效或许终于还是消失了,于梦魇中迷乱的她,在有意识和无意识中来回穿梭,独独不能彻底清醒。
粘腻的汗水很快打湿她的身躯,滑腻腻的难受,整个人就像刚从滚烫的水里捞出来一样,虽然汗是寒冷的,但身体却是炙热的,冷热交替,活脱脱的就像个在豆腐里穿的泥鳅,进退都不得,不过,索性煎熬来得快去的也快,一股异香飘过来后,她的呼吸就逐渐趋于平稳,颠簸的翻滚感只一会儿,很快她就置身在浸了水的岩石块上,汲取阴凉,大概是身体呼唤的太过强烈,她在梦中做了个梦,毕竟她做的床相较于岩石块来说很柔软,好在梦中梦还是让她安然入了睡。
临睡前的脸颊上像是被尖锐的针刺了一下,迷迷糊糊的总觉得那块皮肤格外的疼,这是再真实不过的痛觉,就在她的脑海似乎要抓到些什么的时候,来的太过突然的睡意催眠了她,即使留恋的触觉,表达的是那么的明显......
树洞外不知不觉下起了匪夷所思的雷阵雨,紫色的闪电,漂亮异常,这和老一辈的人传授给她的经验不同,有星星依然会下雨,即使它们会眨眼,很亮,多的天空都塞不下......
一声雷,雨珠便串着雨珠,宛如断了线的卷珠帘,声势浩大的没过许许多多的树根,美丽的石头花,歪歪倾斜,承受不住压力的篱笆,东倒西散,圆形石头里的溪水与雨水汇聚,溢的一蹋又糊涂,田里尚未扎牢根系的野菜,露出洁白纤弱的根系,刺球果树上的小包似乎又大了些,飘零的绿叶伙同雨水闯进树洞,进行一场泥泞的抢劫,那根布满抓痕的枝干,摇摇晃晃的挂在树洞口,最浅层的那道新痕注目,带着来自它主人的依恋,覆灭在暗夜的雨幕里挣扎。
雷阵雨下出了暴雨的壮观,整个森林都在为之颤抖,可惜这一切都与昏睡中的夏悠无关,树洞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