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下来就是了。”
就这样几经波折,最后夏景还是留在这间房间过夜了。
虽然决定留下来过夜,但夏景也没有胆大到能在陌生的屋子里放松心情、悠然自处。
后来的两个小时,夏景顽固地推辞了洗澡晚餐等一切服务,在自个儿的房间一点睡意也没有地躺在床上。也因为睡不着的关系,一堆思绪在脑海里不停打转。
感觉自己的感情好像被遮蔽住了。
明明有同学死了、朋友还是个怪物,而且自己正被囚禁在那个怪物的家里,自己的心中却没有一丝的焦虑与悲伤。
是因为现在还未能相信这一切吗?还是因为没有确切真实感的关系呢?
那种感觉就像脑袋很清醒,内心却没跟上来一样。
夏景想起了方媛。
约她一起去玩,结果没能听到答覆,不晓得她最后下了什么样的决定。是打算回绝邀约吗?还是提起兴趣想参加了?或者是还没打定主意呢?
后来,他从叶亚口中得知了方媛是怎么丧命的。
她好像是跟好几个对象起了争执。
在争执中,她似乎因为被人推倒还是怎样撞到了头。就这样——不巧撞到要害死了。叶亚的说法不仅单纯明快又合乎逻辑,而且也和从方媛打来的电话中隐约听到的冷嘲热讽的人声以及类似水桶翻倒的碰撞声一致。
可是,夏景说什么就是没办法接受这套故事。
理由显而易见。
他就是不想去承认。
万一叶亚说的是事实,那就表示方媛长期饱受欺负。
而且还是相当阴狠的那种。光是想像就令人浑身不舒服。
确实,方媛这个人很少跟人讲话个性又畏缩内向,搞不好女生里面也不乏有讨厌她的人存在。就算当事实真是如此好了——也没办法用“喔原来是这样啊”一句话来说服自己接受。
此外还有一件事。
当时她打给夏景的电话是偶然吗?
不可能是偶然。方媛她打来大概为的就是向夏景求救。她应该是把手放在口袋里面用摸索的方式调出来电履历然后按下通话键的吧?
——除了家人以外,你是我第二个加入的人。
道别时方媛如此笑着说道的表情在夏景脑海中浮现。
她能求救的对象就只有我一个人而已,我却——
“……是我太慢了……吗?”
一说出口,他的呼吸突然变得困难了起来。明明感情就像一滩死水一样消失了,心脏的鼓动却加快强烈到觉得刺耳的程度。
如果说真相是叶亚杀了方媛抢走她的身体那还比较好。
实际上,当初听到说明会这样想,也是因为这么一来比较轻松
但夏景终究未能继续这样蒙骗自己下去。
会是因为安野现身的关系吗?或者是因为她的—外真诚的缘故呢?
说完方媛之死的经纬后,叶亚向夏景致歉了。
——我只剩头部而且躲了起来,所以未能阻止遗憾发生,对不起。
她的表情交织了后悔与自责,显得十分复杂。
看了那个表情的夏景最后也提不起劲责怪叶亚——
夏景愈想愈是难受,实在躺不住,于是离开被窝站了起来。
他打开门来到走廊,想要看看外头的景色排遣烦闷。
也不管雪正下个不停,遮雨棚一直开着没有关上,外头冰冷刺骨的空气毫不留情地迎面扑来。不过身体因为先前都窝在被窝里的关系热得发烫,所以这股寒意反倒给夏景一种沁凉的舒畅感。
这时——只见走廊的角落、面对庭院的缘廊有个人影。
坐着眺望庭院景色的她,察觉到夏景的气息回过了头来。
“怎么,睡不着吗?”
和自命不凡的口吻一点都不相称的稚嫩嗓音。
是叶亚。
“……还好。”
他的声音自然而然地僵硬了起来,但叶亚丝毫不把景介的态度放在心上。
她略微扬起嘴角一笑,语带自嘲地喃喃自语。
“这也难怪。我也是一样。”
“咦?”
“坐吧。”
叶亚轻轻地拍了拍自己旁边的缘廊木板向夏景示意。
“不,我……”
本来想摇头拒绝的,但叶亚的视线莫名有种不由分说的魄力。夏景叹了口气后抱着觉悟乖乖坐了下来,但是和叶亚保持了一点距离。
算了,反正我也睡不着,而且想问的问题多得数不清。
夏景用眼角余光扫过叶亚一眼后,将视线射向积雪的院子。石造的灯笼和椿树全化成了雪白色。忽然,夏景有种过去好像曾在某处看过这种风景的感觉。一股奇妙的既视感在脑海中浮现。
“我还没跟你谈过自己的事吧。”
不过那股既视感被身旁少女的呢喃声给半途打断了。
叶亚持续望着院子开口说道:“我……是鹿族首领的女儿。”
“首领?”
叶亚没有理会夏景原封不动送还的疑问,反倒抛出问题。
“你知道前天食山失火的事件吗?”
“知道。”
这则新闻在学校也造成了话题。
食山位在距离学校约五公里远的地方。四周被森林围绕,山路也没有完整规划,是个人迹罕至的场所。
不过叶亚说出的却是和夏景的认知有所落差的事实。
“我的村落……就在食山上。”
“咦?”
“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