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黛跟我讲她认识了新的朋友,那些新的朋友让她认识了新的樟木,她说她们常常穿梭在大街小巷,去寻找那些稀奇古怪的味道,于是我问她这里有冲饼吗,小黛兴奋的朝我点点头,然后拉着我穿过几条街道站在一个冲饼摊前,她一直叫摊主多加些料,我在一旁惊讶小黛口味的改变。这让我想起了第一次和她在蓬溪街头吃冲饼时,她和我打赌可以一口咽下冲饼的样子,她把冲饼拿起,仰着头放进嘴里,我等待着奇迹出现在她脸上,但她却平静得像湖水,当我正要佩服她的时候,这湖水开始泛起了浪花,眼泪被冲饼的后劲冲击出来,她挂着泪珠在冲饼摊前跺着脚向我比划,老板笑得前仰后合,说他从来没见过被冲饼搞得这么狼狈的人。我递给小黛水,她狼吞虎咽的喝着,把自己维护了多年的淑女形象送到了遥远的天边,于是她哭着,我笑着,我们一起在街头前仰后合。大概也是从那天起,我们之间开始没有秘密没有拘谨,把从来没有在别人面前完整过的自己展现给了对方。
小黛带着我走在那些不认识的曲折中,在一个路口她忽然牵起我的手,我诧异的看着她,她却笑着看着我,我看到阳光从树叶之间零碎的投射下来,斑斓的落在小黛的手背上,那些手背上细小的透明绒毛,柔软的反射着光彩,那些光彩温暖的照进我的心中后,让我的鼻腔一阵酸楚,竟然有些想哭。在我们的交往过程中,不曾有过这样的光明正大,我们总感觉自己是在做一件不正确的事,所以回避异样的眼神,回避明媚的光线,我们总在等待光线足够暗淡,暗淡到牵手不会被发现,我们总在等待人迹罕有,罕有到温存不被撞见,而现在,樟木街头车水马龙,小孩子在我们身边跑过,家庭主妇提着菜和我们擦肩,对于我们的出现路人更愿意关心小摊前的一个棋局,我们牵手从他们身边走过,惊不起波,泛不起浪,我喜欢这种无视,在这种无视里,我们完整了爱情。
我们不知道在不大的樟木县穿梭了几个来回,直到走得饥肠辘辘的时候才决定停下来,在一家餐馆里坐下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变暗了,我不知道这一天是怎样被挥霍掉的,仿佛是一呼一吸之间就快没了,小黛往我碗里夹着菜,说我回了蓬溪她就照顾不了我了,我叫她不要说这么煽情的话,不然就哭给她看,于是小黛让我哭一个试试,我把她夹给我的菜和着一口饭咽下去,对她说等我吃饱了再哭。
走出餐馆的时候,街灯已经亮起,黄黄的街灯在街道上映出一个个圆圆的大光晕。小黛问我今晚住哪儿,我才意识到这是个问题,白天逛了一圈还没有安排下住宿,于是我们开始在街道两旁搜寻旅馆,一番找寻下来,最终在离小黛家距离合适的地方找到了家旅馆,我让小黛在外面等着,等我开完房间再进来。老板是个中年妇女,戴着露半截指头的手套,织着另一双手套,我猜不出正在织的是双什么样的手套或许应该是双不露指的吧。她看见我进门就放下手中的活,跟我介绍她旅店的优势,这些优势密密麻麻的写在门外那个硕大的灯箱上:遥控彩电,24小时热水……,我打断了她的滔滔不绝,向她要了一间二楼的房间,她让我把身份证递给她登记。我惊讶的摇头,问她住旅店需要身份证吗,她对我说记得身份证号码也行。对于刚领证不久的我,对那窜号码的陌生号码依然陌生。我走出旅馆走向小黛,小黛问我好了吗,我说我没身份证住不了店。小黛抿着嘴,想了一会儿对我说,“跟我回家吧”,我木讷的站在那里,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惊得一动不动,我想我进门的时候是先叫阿姨好还是先叫叔叔更妥当,要是他们问起更多,我该怎么解释,在这些思绪中,我挤出两个字,“好……好”,“噢,你想啥呢,我是叫你跟我我从无限遐想中拉了回来,摇摇头跟着小黛往回家路上走。
小黛从楼上跑下来,喘着气对我说,“走吧,我拿我的身份证帮你试试”,我接过小黛的身份证,看到那张被拍得像是放大镜下效果的照片忍不住笑起来,小黛有些生气,抢过身份证,说她老了,比这个还要胖十倍,还有我笑的时候,我收起笑容,想象着小黛嘴里的遥远未来,在那个未来里,我们一起长满白发,爬满皱纹,那时候我们该住在哪里,哪里能安放下那样一个白头到老的永远。
我打开电视,坐在床上,背靠着墙,小黛坐在床的另一边,和我相隔半个床的距离,我不停的摁着遥控板,总是不知道该在哪里停下来,小黛看着电视,仿佛也没有更好的建议,于是我们不停的切换着电视台。在屏幕画面的跳跃中,我的脸开始发烫起来,我不敢看小黛,更不敢去牵她的手,仿佛每一次触碰都会引起一次剧烈的爆炸。房间的安静,把胸中的起伏无限放大。我起身去泡茶,用滚烫的开水浇开那些扭曲的茶叶,直到它们在水中舒张开来。我把茶杯递给小黛后,坐到了她身边,她抿一口茶,看一眼电视,看一眼电视又抿一口茶,那杯茶仿佛在她手里永远也不会枯竭,可以一直这样喝下去,我扯着膝盖上的一个线头,等待着她永远不会停下的动作。耐心的等待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