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奇了怪。”又一日早,有人来点数,“回来时我明明清点过,怎么凭空多出一个来,你来看看这个小丫头,是不是面生?”那人揪着一个小丫头,对身边人道,东方永安终于被发现,比自己预想要晚,她暗道这些山匪也真够迟钝。
那人过来也一顿数:“当真,怎有这种奇事?要不要去告诉老大?”
他的同伴摆摆手:“算了,多就多了,正好多卖两个钱。”
正要走,赵大正好路过,听说了这事,连说奇了,进来也清点一遍。忽然瞪大眼睛,指着东方永安:“你!怎么是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转头问身边人,“谁把她抓来的?”
旁人不知他为何忽然反应这么大,愣道:“不,不知。”
赵大如老鼠见了猫慌张不已:“不行,不能留着她,快快把她弄走。”
“弄哪儿去?”
“随便是弄死,还是丢下山去,总之就是不能留着她,你们不知她厉害!”
那人嘀咕:“一个小姑娘能有多厉害。”
赵大吼道:“你知道个屁!”
“在吵什么?”程放听到吵闹过来,那人将事情原委说与他听,他朝赵大道,“你被一个小姑娘吓成这样,不怕人笑掉大牙。”
赵大拉他向东方永安走近:“二当家你不知道,这丫头不简单,你好好瞧她,你瞧她那眼神,要吃了人似的。”
程放看去,就是个柔弱小姑娘,与其他并无两样。此时东方永安早已敛起神色,一脸怯懦地看他们:“他,他说什么?不要把我扔走,山上有狼我害怕,我会乖乖的,不吵也不闹,哪怕你们把我卖到别人家也好,只求不要杀我也不要将我丢了。”
赵大见她变了个人似的,叫道:“你,你个小崽子真他妈能装,你装,再装,老子来抽你,看你还装不装得下去!”说罢冲上来,作势要打。
东方永安登时以手抱头,闭起眼呆仰着头痛哭起来:“娘亲,你在哪里,我好害怕。”赵大目瞪口呆,杨峥也看得目瞪口呆。私下没人时,她跟个小大人似的,明明比自己年幼,却比自己还要老成,哪里有半分这会儿的影子。
她只管哭,好容易挤出一滴眼泪,又拿泪汪汪的大眼睛看程放,十分天真十二分无辜。
一人难敌众口,本为无法说服众人心生愧疚的程放哪里禁得住她这么看,当下心软:“你先别哭,咱不把你扔出去。”又朝赵大道,“你瞧瞧这不就是个小女娃娃,你魇住了吧你。”
“我……”赵大看看她又看看程放,也忍不住想,自己那时是不是眼花了,又或者是因为醉酒才会被这小丫头得逞,也许真是自己过虑,这丫头是个纸老虎没那么厉害。“不扔也可以,不过还是锁起来观察两天我才放心。”于是去找来根铁链将东方永安双手锁上。
东方永安皱起小小的脸:“好重。”奶声奶气状如撒娇。
程放不忍被赵大拉走,只听他们出了屋关上门道:“二当家,咱们做山匪的要有山匪的样子,老这么心软怎么行,我知道您,您也别总看谁都像看见了秀儿。”
秀儿是程放心病,他顿时不言语,接下来几日却多来关照,想着少叫他们吃些苦,算弥补些。他人送饭食来,他先端起闻一闻,好的便给孩子们,嗖的便直接扣来人头上,送饭食的少不得去换了新鲜的。“听好了,他们是人不是牲畜,以后再乱送,小心揍你。”送饭食的连连应是退下。
东方永安将吃食分给其他孩子,自己拿一个粗馍坐到程放身边:“大叔你好威风,做山匪都这么威风吗?”
程放见这小丫头机灵讨人喜欢笑道:“当山匪有什么威风,那都是日子难过,走投无路的人才来当的。”
“什么是走投无路?”
程放刚要解释又想自己跟个小丫头说什么于是道:“这些你不懂。”伸手摸摸她的头,“你叫什么?”
东方永安眼珠一转道:“我叫程秀。”她本是用了自己的原姓,又借用听来的那个秀字,想套些近乎,不料程放正好是老本家,女儿便叫程文秀。“你叫程秀!”大汉当下手发颤,眼发红,竟差点哭出来,急道,“你今年多大,家中有何人?”
东方永安心知那叫秀儿的必是他极重要之人,暗想自己是不是太过分,道:“我今年十岁,娘亲早死,家里无人,是个孤儿,出来找吃的,不小心才被你们抓来。”其实本是她自己跑来,寨子里都以为是他人抓来,又因她长得很是可爱,定能卖个好价钱,于是随她去了。
程放蓦然叹口气:“十岁,我的秀儿若还在也正与你一般年岁。”
“秀儿是你女儿?她死了吗?”
一个死字,程放心猛地一揪,告诉自己童言无忌,道:“你这些还够吃?不够我再去给你拿些。”东方永安问其他人,有小孩说不够,程放当真出去又拿了些来,东方永安知道自己这攻心的法子奏效了。
果然这以后,程放常来与她说话,明知她不是自己的秀儿,却忍不住在她身上寻找秀儿的影子,如饮鸩止渴,无法自拔。
“程叔,当山匪好厉害,我也想这么厉害,我也想当山匪,可不可以留下来跟你一起?反正我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东方永安一只手在地上画圈圈,说得凄凉。“傻瓜,当山匪有什么好?你一个女娃娃当什么山匪。”程放笑。
“可我也不想当使唤丫头。”
程放不说话,原本他就不赞同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