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陛下此次是借题发挥,我却不认同,你不知陛下亦是为难,朝野参奏抨击你与太子的声音越来越多,连御史大夫那样的人也缄口不言作壁上观,人言可畏,三人成虎,陛下就是原本相信你们,如今也相信不了,偏偏太子出逃正落人口实。唉,你说太叔那个老头平日就他最刚正看不得一点冤屈,今怎么倒跟个木头桩似的,我不信那个老狐狸也随波逐流认定你们谋反。”
东方明沉吟片刻道:“我知太叔大人用意。”他却没有跟雷贺明说,不过一句道不同罢了,他虽落马,但只要太叔简在一日,他便不需操心大辰,可安心赴死矣。“陛下判我当众斩首以羞辱我,我却不想如他意,有一事想请你帮忙,又怕累及你,你愿不愿意?”
雷贺道:“事到如今,怕什么,你尽管说。”
“你替我寻一样东西。”
天牢另一处关押着慕云、二夫人并两位东方家女儿,东方苏苏与二夫人骂咧几日骂不动了又抱头痛哭,哭累了如今贴着墙心如死灰。二夫人道:“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里了?又或者会被砍头?我不要啊,听人说砍头很疼的,有时那刽子手不够利索,又或者刀不够快,砍到一半,掉又没掉、死又没死,脑袋还清醒着呢!”
东方苏苏汗毛一竖摸摸自己脖子一片寒凉:“娘你别说了,吓死个人!”
“都是老爷,怎么如此糊涂,什么事都能做,这谋反是千万个不能啊!”
慕云喝道:“胡说什么,别人不知老爷为人,你进府多少年也不知吗?”
“知不知又如何,都快死了。”
程安:“早死是死,晚死也是死,一起上路还能做个伴。”
东方苏苏啐她一口:“呸,谁要跟你一起,下辈子我再不跟你生一户人家。”
正说话,狱卒喊吃饭了,进来丢下几个饭盆,东方苏苏拿起闻一闻:“都馊了,这是人吃的?你们这些狗东西一个个就会落井下石!”
那狱卒一听道:“骂谁呢?你个贱婢,还以为自己是东方家小姐呢?告诉你们,陛下已经下旨将东方明斩首,还嚣张给谁看,谁吃你那套,贱东西!”
东方苏苏一听火冒三丈,从来只有她骂别人贱,何曾被这样羞辱过,立即冲上去,抓住那狱卒衣襟,照脸就是啪啪两下:“叫你敢骂本小姐,打烂你的嘴。”
狱卒不料她还敢这般嚣张愣住随即暴跳起来抽出腰间棍子将她一顿狂打:“你个贱东西死东西,还当自己小姐,也不看看什么时候了,敢打老子,老子打不死你!”一边骂一边打,将东方苏苏直逼到墙角,慕氏与二夫人急得边赔罪边拉扯,那狱卒越发来劲,下手越狠,“老子平时受上头气就罢了,还要受你个下贱东西的气!”
见东方苏苏被打得连连惨叫,那狱卒仍不肯罢手,程安啪一声摔碎碗,抓起一片碎片冲上去对着狱卒小腿狠踢一脚,对方就势跪倒,她一把扣住他脖子,将碎片抵在他喉咙上,那狱卒吓得大喊:“快来人,救命!”几名狱卒跑来,双方僵持,慕氏担忧地喊“安安”,二夫人一边哭泣一边将东方苏苏扶起。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她捉住!”被制的狱卒喊。其他狱卒上前两步,程安在他脖子上一划,那人立马尖叫,她喝道:“谁赶上前,我让他血溅三尺。”那人又赶紧改口:“别,别过来。”
忽一人走来:“都在干什么瞎闹乎!”声如洪钟甚是威严,正是雷贺,他朝程安道:“小姑娘,把利器放下,我保证没人敢动你们分毫。”
程安犹豫,慕氏朝她点头,于是她将那狱卒推出去,雷贺踢他一脚骂道:“还不快滚。”几人赶忙退去。
慕云上前:“多谢雷大人,我家老爷他……”
雷贺摇头叹口气:“东方兄已去。”
“怎么会!”慕云闻之悲痛欲绝瘫倒在地。
“东方兄端坐而去,他走得尊严,陛下判你们没入奴籍,东方兄有句话要我带给你们。”
慕云说不出话,二夫人道:“将军请讲。”
“他要你们好好活下去,请大夫人、二夫人照顾好两位小姐,他没有照顾好你们,亏欠你们的你们若愿意便记着,将来地下再向他讨。”
“好,好,我们定记着找他讨!”二夫人笑着笑着落下泪来。
雷贺受不得这哀凉,传完话就走了,母女双双又抱着哭了一场。
城郊,太子一行扮作普通人,路遇两人谈起谋反的事,一人道:“听说东方将军已被判处斩刑,不日便要行刑。”“可怜呐,一夕之间从云端跌落,如今东方府已经没人了。”另一人叹息。
太子站住,太子妃道:“怎么了殿下?”一会儿死士来催说一切已准备好,今日便可出城,太子妃高兴,却见自己的丈夫眉头紧蹙一言不发,她忧心起来直觉他正在做一个可怕的决定,语带恳求道:“事到如今你可千万不能反悔。”
太子看着她笑:“还是霜晓你最了解我。”
“殿下!”
“霜晓。”太子语气坦然,满含柔情地喊她,“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我不!”
“东方将军本是受我连累,他对我多有提点之恩,我怎能不报,陛下要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