褶皱不堪的衣料被一道银光剖开,此时季节不算寒冷,若除去外边一层衣裳,就剩下贴身的肚兜了。
剪子从胸前衣襟往左侧游走,随着轻微的布帛割裂声,一只袖子已脱离了整件衣衫。不过脱离只是形式上的,手臂的烧伤很多已经化脓、结痂,早与衣料粘在一起,哪怕袖子横截剖开,整块布料也牢牢缠在身上。
裴芊看着眼前人的动作,又是心惊又是不可思议,一句话憋在胸口没喘过来。
让她心底不自觉打冷战的人,正坐在床沿专注剪衣服,眼也不抬,好似手中这件衣裳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他动作利落而轻柔,执剑的手换上剪子,也颇有一番韵味。他垂着眸,睫毛略略遮住了眼睛,几缕发丝从肩膀滑落,垂在二人中间。
屋内寂静,只余呼吸声响。
剪子穿梭在皮肤与衣料之间,裴芊却感受不到一丝铁器的冰冷,她看着梅啸寒认真的动作,一时不知该如何推拒。
很明显,上药这等粗活是用不上宫主亲自出马的,但梅啸寒来了,若是拒绝,难保他会不高兴。更何况,这身伤是被围剿同伙弄的,为什么围剿的人会和她碰面,他是怎么想的?
现在她一点武功都没有,离自己最近的剪子还在别人手里,一会儿要是梅啸寒一个不乐意,干掉她比剪这些破布还简单。
眼前宁静又赏心悦目的画面,在裴芊眼里立即就成了随时可能夺人性命的百鬼图,她咽了口口水,决定吸取前人言多必失之训,贯彻沉默是金的准则。
左臂的袖子被剪得七七八八,剩有几块与伤口长到一起的布料还留在手臂上,剩下的都是白嫩的肌肤。只不过这些伤口渗出的液体并非鲜红,而是一种偏淡的玫红色。
裴芊也有些疑惑,她方垂头想去仔细瞧瞧,就见梅啸寒皱了皱眉,将剪子放回小台上,抬眸看向她。
长睫瞬间抬起,一双黑眸现了出来。这眸子深不见底,却又亮如星辰,让人看不清这眼底的情绪,眉间一点艳红与之相映。
也许是过于危险或是引力太强,裴芊只要一对上这双眼睛心率就会不正常。这回正好两人四目相对,她立即条件反射撤了视线。
坏事又不是她做的,现下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让她不由地在心底腹诽原主这个小姑娘。
逃跑就逃跑,弄出个“百团大战”做什么!
梅啸寒看着她闪躲的眼神,眼睛弯弯眯着,烛光在瞳孔中泛出些许涟漪,就像一泉流水被静在了眸中。
然而他面如沉水,却语出惊人:“芊儿与先前有些不一样。”
裴芊心里咯噔一下,但忽然想到自己的手腕在别人那,脉搏极易暴露自己情绪,连忙又稳了下来。
镇静,镇静,他只是说有些不一样,还有回转的余地。
在不知道他能否接受裴芊已经换了一个人的情况下,可千万不能暴露,穿越这种操作在现代人眼里都觉得匪夷所思,古人又怎么会相信?到时候严讯逼供问她真裴芊去哪了,那可是真麻烦!
她不敢正视梅啸寒眼睛,侧着目细数垂在眼前的黑发,强力把不安的情绪压下,道:“是吗,怎么不一样了?”
梅啸寒垂眸,指尖挑起一片粘在伤口上的衣料,一边撕一边道:“倒并无什么大不同,”伤口被揭开,几缕玫红色鲜血顺着手臂流下,转瞬又被人用白布擦拭干净,敷上药膏,“只是,你怕我。”
说这句话的时候,梅啸寒的眸子向上一抬,正巧撞进了裴芊的眼里。
裴芊手上正经受皮肉之苦,可被这双眼睛一刺,又被最后那句话一激,霎时痛是什么都不知道,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看着这双深不见底又带着莫名笑意的瞳孔,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躲,就证实确实害怕,而不躲……她真的怕。
裴芊不断忽闪着眼睛,打着哈哈道:“怎会?不怕,不怕。”
梅啸寒手上一动,又撕下一片衣料,“芊儿向来不说假话。”
不说假话的老实人会召集各派仇家来围剿?
裴芊手上一痛,倒吸口冷气,她用余光偷偷瞄了眼着手下一块布料的梅啸寒。
这莫不是在诓她?
裴芊理智回来些了,她瞬间感觉坐在自己对面的就是公司的人事总监,总在字里行间套人话。
她以退为进,叹口气道:“好吧,是有些怕。”
梅啸寒手上一顿,“为何?”
“怕自己做了错事,”裴芊小心翼翼问道,“如若我干了件错事,你能原谅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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