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是因为我那幼弟失踪的事悬而未决,宗里的执事长老才招我前去?”刘秀问道。
“对啊。”少年大咧咧道:“接引弟子的任务出了事,宗里重视得很。杨峰主觉得是别的宗门驱使妖类对燕然宗威严的挑衅,先是捉了好几个扬州地界内露出踪迹的妖怪,却没发现什么线索。之后宗里又派了好几个游隼峰上精于斥候之术的师兄回事发地调查,可惜什么也没查出来,执事长老们没办法,才只能等着你醒了再来了解情况。不然为什么孙师兄一通传,长老们就急匆匆跑过来了,还不是怕被掌教真人责罚办事不力,丢了燕然宗的面子呗!”
想到这里,少年又苦了脸:“所以这下误了时辰,我……我可惹大麻烦了!”
其实也怪不得燕然宗身为虞国第一宗门却查不出小小的一个蝉道人,这厮本就是金蝉化妖,最善隐藏气息,又早早地躲在土里装死,只要不把扬州地界翻个底朝天,自然是徒劳无果。而刘岐被蝉道人吸尽生命精华而死,和一般尸体还留有些许死灵气不同,刘岐的尸身早已在悬崖下的乱石堆中化为一堆毫无灵气残留的枯骨,别说燕然宗修士能不能凭灵觉感应得到,就算发现了多半也会以为是若干年前失足而死的路人。
少年闷闷不乐了一会儿,又把头凑了过来,还是没抑制住年轻人天生的好奇心,一脸神秘地冲刘秀问道:“所以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在虞国地界上,还有人敢公然袭击燕然宗修士不成?”
刘秀摇了摇头:“那时我见鸿业道长突然幻化成了一个怪人,便吓得晕了过去,醒来就在这里,其余却是不知。”
少年撅了撅嘴,一脸狐疑,但无论怎么询问,刘秀都顾左右而言他,直到白鹤落地也一无所获,气得少年咬得牙直痒痒,心中发狠道,大不了待会长老们问讯的时候自己厚着脸皮凑在旁边,非要弄个明白不可。
刘秀跟着少年一路朝山峰上小跑,不一会儿眼前就出现了一座道殿。只是和方才的回春宫不一样,这座道殿刘秀看上去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仔细回忆,竟有点像……县令办公的衙门,只是门前分镇左右的不是石制睚眦,而是两只用玉石雕成的展翅欲飞的鵩鸟。
重生到这个世界的刘秀这些年也恶补了一些文字知识,知道鵩鸟其实就是俗称的猫头鹰。鵩鸟只在晚上出现,以硕鼠为食,故而被赋予了监察不法、刚正不阿的韵意。从刚才少年的片言只语中四座主峰各有各的用途,那鵩鸟峰以此为名,负责之事,也无非是监察宗内,约束虞国境内燕然宗修士,防范外敌之类。
提前赶来的执事长老显然已经打了招呼,站在门口的玄甲守卫确认身份过后,一个守卫越众而出,领着刘秀二人进了正中的铜门,在院落内绕了几个弯,终于在一间殿前停了下来,守卫停住脚步闪到一边,口中低沉道:“执事们怕是等急了,进去的时候注意一点。”言语中倒不似外表表现的那般冷漠。
刘秀拉住急着进去的少年,反正已经迟到了,也不差这一时半刻。走到守卫面前恭敬一礼道:“多谢提醒,不知这位大哥姓名,日后在下也好做回报一二。”少年诧异地看了刘秀一眼,似乎在想刘秀还有这般心思。
守卫却垂下眼眉,一言不发,意思是不想居功。
刘秀也不纠缠,再行一礼,推开了面前的门,倒是少年突然变得有些畏畏缩缩。
“韩东来!果然让你办事又出了岔子!”随着一声蕴含着瘟怒的声音,道袍少年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委屈地叫了起来:“爷爷,这次我真没偷懒!”
一进殿就有长长的阶梯向上延伸,尽头高台处三名老者端坐在一张长桌后,另有两名刘秀认识的面孔侍立一旁,正是鸿行、鸿业。
只见居中的黄衫老者从桌后站了起来,一边朝门口踱步,一边吹胡子瞪眼地怒视着少年,少年显然是被训得怕了,黄衫老者口中每喊一句少年的名字,少年就吓得哆嗦个不停,连反驳的勇气都没有。
周围人看得有些头大,若不是这次讯问主要由鵩鸟峰的执事主持,黄衫老者平日里又最是守法克己不过,怕是另外两名长老早上前打断。
过了好一会儿,黄衫老者才停了话头,挥挥手示意少年出去,嘴边尤自愤愤道:“要不是你惫懒贪玩,做什么事都不认真,至于以堂堂七成灵根还卡在辟谷境?老夫怎么有你这么个孙子?唉,真真是气煞老夫了!”
刘秀看得好笑,心中自知还魂散没能使自己按时醒转多半是额头中那颗珠子在作祟,却让少年背了锅。但要说黄衫老者骂得还真有几分道理,即使刚挨了一通数落,名为韩东来的少年想得不是低头认错,而是听不了待会儿刘秀叙述事情真相,犹犹豫豫地磨蹭着,直到黄衫老者气的要冲出去打他,才苦着脸逃出门外。
经历了这一番闹剧,本来严肃的气氛荡然无存,刘秀正打算等待黄衫老者怒气平息再做计较,却冷不防听得耳边传来一声厉喝:
“刘秀,你可有私下偷学术法,却隐瞒不报?”
其声奔若雷霆,隐隐透露着一丝冷峻坚决的气息,要是心智不成熟或者有所隐瞒的人,心理防线一下子就要被击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