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娘已醒来一个时辰了,她从震惊、不可置信、慢慢适应再到完全明了,只用了短短一个时辰。
到底是执掌六宫的德妃,不过一个时辰,她就接受了自己从苏德妃变成了婉娘的事实。
已是婉娘的苏德妃眯着眼睛回忆,记得今日是身边宫女徐令珠册封为贵人的日子,自己喝了几杯水酒后不慎跌入了荷花池,醒来后就成了婉娘。
当时,似乎有人推了自己一下?
沉浸在自己回忆中的婉娘,突然听到一个威严的声音道:“婉娘,你醒了就好。赶紧给老祖宗和妍儿赔礼道歉。”
这是徐懿荣的声音。
徐懿荣,国子监右司业从五品,庚甲年进士,同年进入礼部行走,先后迁国子监监丞、学正,直至国子监右司业,而后十余年不得寸进。
婉娘本是宫中德妃,平日帮着皇上打理朝政。几乎是一瞬间,就徐懿荣的情形回忆了起来。
婉娘心中冷笑,徐老夫人泼辣势利,生出的儿子是个糊涂蛋,怪不得父亲十余年不肯晋升徐懿荣。
婉娘看了一眼在场各色人等,对徐府的形势和各人的性格有了大致的判断。
徐懿荣催促道:“婉娘,赶紧赔礼道歉,老夫人是最最和气的人,必定不会与你为难。”
婉娘用帕子捂嘴轻轻咳了咳,从床上起身,虚弱而坚定吩咐茱萸道:“收拾包裹,准备走。”
徐懿荣惊道:“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
茱萸声音带着些哭声道:“姑娘,难道这门亲事不要了?我们从荆州过来,早已身无分文,此时离开能去哪里?”
傅明妍听得身无分文几个字,不屑地撇了撇嘴。
婉娘淡淡笑道:“留在这里,徒惹人生厌,不如离开的好。”
挣扎着起身福了一福,婉娘从容道:“多谢世伯这五日的照拂,婉娘告辞。从前母亲和徐夫人定下的亲事,不过是一时无意之语,此事就此作罢。”
茱萸哭道:“姑娘,我们历经艰辛才到的京城,夫人临死前……”
婉娘揽住了茱萸的身子,略略用了用力。
茱萸似乎被这种力量感染,不由得止住了哭泣,用力揉了揉发红的鼻子。
徐老夫人冷笑道:“离开可以,定亲的香囊必须留下。”
傅明妍连忙应和道:“外祖母说的是,谁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指不定转头就在外头乱说话,损了表哥的名声。”
婉娘看也不看徐老夫人和傅明妍,从袖中拿出香囊,再从枕边取过一把剪子,将香囊咔咔两剪子剪碎,冷漠道:“老夫人和世伯这回可放心了?”
茱萸阻拦不及,心疼地捧着香囊道:“姑娘,这可是信物!”
婉娘拍了拍茱萸的小脸,淡淡笑道:“活生生的人在眼前都不信,一个香囊哪里就能取信于人,剪了彼此干净。”
见香囊剪了,压在徐懿荣心中五日的石头总算是去了.
见婉娘这么说,他颇为尴尬摸着胡须问道:“世侄女打算往何处去?”
茱萸充满愠怒道:“我们姑娘身无分文,能去何处?”
“身无分文我们不妨住庙里,没有银钱我们可以乞讨,哪里会没有容身之地。”婉娘吩咐道,“茱萸,收拾包裹,我们即刻就走。”
徐懿荣连忙阻拦道:“你一个弱女子流落街头,让世伯于心何忍。”
婉娘眼底有不易察觉的嘲讽。
当真是不忍心?
那这轻快的语气从何而来?
是担心恩人之女流落街头,损了他的清名吧?
德妃与父亲苏首辅的关系并不融洽,此时却无比赞同父亲的决定,这种忘恩负义的人,还升什么官,让他再等个十年八年也不迟。
徐老夫人指着门冷笑道:“让她走,有她哭的时候。回头吃了苦吃了亏,可别再哭上徐府的门来,香囊没有了,我们可是不认你的。”
茱萸低声哼道:“香囊在的时候,也没见你认我们姑娘呀!”
徐懿荣用眼神制止了母亲,微笑道:“侄女即使要走,也先安心在府上小住几日,容世伯备上些盘缠干粮,再送侄女回荆州。”
只有将人安定下来,再送回荆州,才不会传出流言损了自己名声。
徐懿荣打算先稳住婉娘,然后出个三五十两银子将婉娘打发走。
若是从前的婉娘,含泪也就答应下来。
可现在眼前的婉娘,芯子里头是苏德妃,怎么会被人如此折辱,她平静道:“方才老夫人让婉娘道歉,婉娘自觉并无理亏之处。弄不清楚曲直是非,婉娘哪里有脸面小住几日。”
徐懿荣顿了顿,不由得看向母亲。
徐老夫人中气十足骂道:“知道没有脸面就赶紧滚,谁求着你住下不成?”
傅明妍添油加醋道:“你惹外祖母生气,就是你不对。”
婉娘笑了笑道:“世伯,今日是我未来的夫君与人暗通款曲,是我被人推了落水,是我卧床不起,怎么倒成了我不对?”
徐懿荣怔了怔,似乎婉娘说的有道理。
傅明妍大声道:“什么暗通款曲,什么推你下水,你说话当心些,休要血口喷人。”
茱萸见姑娘醒来了,自觉有了主心骨,大声道:“你们两人拉拉扯扯,手也牵了,簪子也送了,这不是暗通款曲是什么?再有,好好的,我们姑娘怎么会落水?难不成是自己跳下水的?”
傅明妍哪里肯依,顿时屋子里头吵吵嚷嚷。
徐懿荣摆手吩咐道:“让少爷进来说话,都是一家人,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