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所再守卫森严的监狱,也有其漏洞。

地狱,也不例外。

死人无法逃脱自己的地狱,只能在里面日复一日的循环自己最厌恶的一切,清醒,然后头脑变得迷糊,再一次进入循环。

在这里所有的经验都无用。

然而布莱尔发现自己正在产生抗体,她怀疑是自己那点克苏鲁成分又在起作用,虽然表面看起来它就像没起一样。

她只有非常投入“生活”在地狱里的时候,时间才会变得慢一点。

“这里还缺人吗?”

布莱尔从凝望小丑在饭堂制作的骚乱中回头神,雷格巴老爹坐在她的对面。

“这里是私人领地,不欢迎野路子神。”她冷冰冰地说。

她认识这些冷僻的神灵,他们穿梭在地狱和凡世之间,运用乔装与虚伪的面孔,达成自己的目的。布莱尔不觉得撒旦是他们唯一的雇主,他们忠实的只有自己。

“布沙尔……每次见到你,你还是这么,摇摆不定,裹足不前。任凭你的后裔自生自灭,你是个如此自私的创造者,一直是。”

布莱尔丢掉了手上的棋子,“你什么意思?”

雷格巴老爹敲了敲他那根手杖,地面发出撞击声,精神病院里的场景开始改变。

这是科林斯港?

布莱尔皱眉看着海港小镇上的房舍,她记得那些船厂和码头。

“我现在确定撒旦不是你唯一的雇主。”

雷格巴老爹摘下一簇雏菊,塞到布莱尔手中。

他摊开手,示意布莱尔会用得上。

四周变成另一副模样。

远方的森林表示这里足够偏僻,布莱尔转过身,捧着雏菊,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庄园门口。

她的心突然不明原因砰砰跳起来,雷格巴老爹没在往前,歪了歪头看着她把手按在黄铜把手上。

布莱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开始紧张,她没有来过这里,但这里让她有种古怪的感觉,就好像她曾经在这里待过很久。

古宅的门大开,房间里似乎有一股强风,布莱尔抓紧了门框。

客厅壁炉里的火焰噼啪燃烧,空气中的血腥味浓郁得令人颤抖,尸体,或者说是这家的主人应该是集体刚刚去世,墙壁、沙发、楼梯各处都有尸体。

火焰对面的沙发椅旁边还有一撮穿透地板的灰烬。

布莱尔绕过茶几,想看清那个坐在沙发椅上的女人。

那个人手中夹着烟,似乎因刚刚结束了一场残忍屠杀而有些疲倦。

布莱尔走到那椅子的正面。

女人轻轻敲打烟蒂。

似乎才注意到有东西靠近,抬起头。

轰——

布莱尔手里的花啪地掉落在地。

那股在古宅里的风突然一下袭卷了她,压力陡然增大,地狱的吸力重新抓住了她。

但是记忆的洪流已然决堤。

那个女人。

那副肖像画里的女人。

身份咒轰然倒下。

布莱尔弓着身,手掌扣紧自己的脸,就像一个佝偻的老太婆,然而这些动作没有任何用处,她的脸在裂开,下巴拉长,颧骨升高,她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形态变化,一个返归真实的过程。

她是莎布·尼古拉斯的后代

女巫安琪莉卡·布沙尔是她的人类母亲。

她记起那些在阴暗地穴中被投喂活牲畜的日子,她是畸形、扭曲的产物,嗜血是她的本能。

她的母亲,那个倒霉女巫,因为一次在野外坠落进地穴而接触到了莎布·尼古拉斯的力量。

出于天性中的母爱,她把她养在地穴之中,给予食物,然而她也一直憎恨她。直到她终于再也受不了她,放火将她烧死。

尽管她体内的人类基因让她也不可避免地变成脆弱生物链的额外一环,然而三柱原神的特质也使她摆脱了死亡阴影。

烧焦的肉块中新生了许多事物,甚至是人性。

她想她身体中一直流淌着魔力,然而这魔力不仅来自于她人类母亲,女巫的力量来自于莎布·尼古拉斯,当黑山羊的触手伸进别的宇宙时,总会留下点东西。

布莱尔并不想要这种记忆,当她看到安琪莉卡的时候,她意识到,她根本不想要她。

这就是她一直在追寻的真相,再生为婴儿的她,用咒语召唤了她的女巫养母,然后自己对自己施了身份咒。

有了人性之后,就不想记得自己的恐怖起源。

她不再遮掩自己那张如同山羊般的面孔,她比大部分地狱中的生物都更为亵渎,就仿佛她才是那个真正的恶魔,

她知道她身体真正的样子,那个在密斯卡托尼克生物研究室她见到的犹格·索托斯的幼子。

她为什么从来没怀疑过自己的基因表达如此靠近人类?

布莱尔此时知道身份咒是如此有力,以至于她从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外表,和外神血脉的来源。

她下咒时只有十几岁,足够偏激,足有有精力和勇气去恨抛弃她的人,只是她没想到导致后来的布沙尔教授在进入密斯卡托尼克后与群星智慧做接触。

布莱尔不由惊恐地发现,这些新的记忆指向一个事实。特别是那些布沙尔教授不全的回忆,如果艾利克斯一开始只是人类,他又如何成阿撒托斯的孩子,半外神半恶魔的产物。

“我以为你发现这点后会很惊喜。”手杖声又响了起来。

因为身体内的变化,布莱尔不能再维持站立,她跌倒在地,同时视力变得开始模糊不清,她的背部刺痛,可能在生长一种厚重的麟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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