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攸应着,目送他进入病房,她走近两步透过门上的玻璃看见其中的景象:孙梓楠和孙耀斌二人并肩立在床边在说什么,床上似乎躺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老人的床头边隐约还站着个穿着白底碎花裙的女人。
正看的入神,突然一张血淋淋的脸陡然出现在眼前,她被吓得后退两步。
停顿了几秒,她像是听见了什么,轻声问道:“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女鬼不说话看向病房,辛攸循着她的目光只看见孙梓楠瘦弱的背影。
她轻轻的叹气。
突然,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上,那只女鬼如烟雾一般瞬间消散。
“你在这里做什么?”清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辛攸回头,看见黎晏冷淡的看着她,一只手正拎着一只塑料袋,可以看见里面是一碗粥。
黎晏见她注意到,晃了晃塑料袋:“我刚刚下去买早饭了。”
辛攸多看他两眼,犹疑道:“昨天是你送我来医院的?”
从有限的几次见面里,她敏锐的察觉到黎晏对她态度的变化一变再变,她有预感,他很排斥她。
只是为什么?是因为蒋伟吗?不,他在饭店的时候还帮过她,第二天还带她回了海港,至少在那个时候他虽然冷淡,但是对她绝没有恶感。
那么到底是为什么?
“嗯。”黎晏淡淡的应了一声,“走吧,先回病房。”
说完不等她回答径自向前走去,辛攸看着他挺拔的身影犹豫了片刻,默默地跟了上去。
黎晏取出塑料袋中的粥,打开盖子放到她面前:“你昨天晚上昏倒了,清明给我打了电话,是急性肺炎。”
辛攸接过他递来的勺子,随意的挖了口粥:“那他们呢?”
“不知道。”
她轻轻皱了皱眉,杜清明虽然看上去并不像下作卑鄙之人,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她还是很不放心邵鹿。不过到这个时间,再急也没有用了,该发生的都应该发生了。
黎晏留意到她的神色,淡漠道:“你放心,你朋友不会有事的。”
辛攸眼神一闪,她也不想将怀疑表现得那么明显,顿了顿,她凝视着他的眼睛道:“谢谢你。”
黎晏的瞳孔毫无情绪,他没有回避直直的与她对视着。
辛攸有些发怔,为什么看起来会这么熟悉?
沉默的面容……
清亮的瞳孔……
沾满血污的眼球……
还有那一句再见了……
她别开脸,蹙眉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感觉到脑袋里的神经在一阵一阵的抽疼。
黎晏见到她的动作侧脸问道:“头疼?”
辛攸没有回答,他站起身走近两步,骤不及防的,她抓住了他的手,声音嘶哑:“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黎晏淡淡的看着她,许久,才轻轻挣开她的手。
“没有。”
***
赵佩霞放在膝盖上的手正在不断颤抖,她的手边是一本薄皮笔记本,封面干净没有署名。
孙梓楠垂着脑袋道:“你都看到了。”
赵佩霞倏然握紧了双手,她抬起头眼中含泪艰难道:“这是你妈妈的笔迹没错……可是……这……”
她忍了整整半个月没有吭声,直到孙梓楠来报信说陈凤来中风住院了才终于忍不住拿出了这本本子,里头的内容她都不敢看第二次。
孙梓楠不声不响的坐着,像是默认。
赵佩霞悲从心来,哽咽道:“我的琪琪啊……从前她与我说你奶奶欺负她我都没当回儿事儿……这婆媳之间总有磕磕绊绊,人家儿媳本就难做……再说平时你奶奶也是讲道理的人,对我也是客客气气的……可是……我是真的没想到你妈妈会受这么多委屈啊……”
笔记本是张琪生前写下的,并不是日记,上面每一桩写的都是与陈凤来之间的龃龉:比如张琪在休息日时穿高跟鞋,被她指着鼻梁骂婊.子;坐月子的时候她帮忙带孩子,夜里孩子哭了不管,饭也不做,张琪还得扯着伤口下床没日没夜的带孩子做饭洗衣服;张琪出去和同事聚餐,她到处跟人说她在外头偷人;拿张琪的洗脸盆洗脚、洗内裤被张琪发现……诸如此类。
而在本子中,身为家庭核心成员的孙耀斌面对紧张的婆媳关系,这么多年就做了两件事:一是沉默,二是逃避。
他知道矛盾的源头在于自己,所以他认为不干涉不介入,就可以让两方停息战争。
“……我一直劝她要多忍多让……可能是因为我不理解她也是怕我担心,她后来几乎都没有再和我提过这些……我的孩子啊,她心里该有多苦……”赵佩霞泣不成声,捶着自己的腿迭声道,“都是我的错啊……我当初就不该同意她嫁过去……”
孙梓楠听着她的哭诉红了眼眶:“外婆,你看到最后了吗?”
赵佩霞的哭声一滞,她当然看见了,但是……
张琪写的最后一件事情是这样的:
今天晚上下班我嘴馋拎了几斤排骨回家,本来想自己烧了,她硬给我拿去,等到了吃饭时候我一看,就烧了一小盘,其余的都冰在冰箱里,每次都是这样。
家里耀斌爱吃肉,梓楠又在长身体,这一小盘也只够他们爷俩开开胃的,我知道她是特意给他们做的,我心里很不舒服,吃饭的时候特意夹了一块吃,果然她看了我一眼,脸色很难看。
我装作不知道,又伸筷子去夹,结果她直接把整盘排骨端的老远。我实在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