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也不喊疼,镇元子知道他有几分本事,有意再试试他的深浅,便说道:“还是该打唐三藏,纵放顽徒撒泼。”
执鞭弟子便要去打陈玄奘,孙悟空赶紧说道:“先生又差了。偷果子时,我师父不知,他在殿上与你两个童子讲话,是我兄弟们做的勾当。纵是有教训不严之罪,我为弟子的,也当替打,再打我罢。”
镇元子笑道:“这泼猴,虽是狡猾奸顽,却倒也有些孝意。”
陈玄奘听在耳中,记在心里,对孙悟空便有了几分感激之意,不过转念一想,这场祸事本就是因他而起,打一顿又能如何呢?
执鞭弟子又去打孙悟空,孙悟空却突然喊起疼来,惨呼之声响彻天地,暗地里却在偷偷观察。师父陈玄奘闭目养神,似乎什么都没听见,猪八戒的神色间却有几分笑意,沙和尚有点着急,张张嘴想说什么,终究又闭上了。
孙悟空暗叹一声,心说:“原来都是薄情之人啊!”
又打了三十鞭之后,天色将晚,镇元子吩咐道:“把鞭子浸在水里,明天接着打。”就在这时候,山门外传来阵阵粗重的喘息声,明月喊道:“师父,师父,我回来了!”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他扛着陈玄奘的九环锡杖,踉踉跄跄地走了进来。
镇元子问道:“你怎么才回来?”
明月都快哭了,说道:“师父,你不知道啊,这玩意儿太重了。”
镇元子说道:“跟他们的行李丢到一起吧。”
明月把九环锡杖丢下,孙悟空嘿嘿笑道:“谢谢,谢谢啦。”
明月愤怒地看了他一眼,简直连吃了他的心都有。
镇元子带着众弟子走了,陈玄奘这才终于睁开了眼睛,埋怨三个徒弟道:“你等闯出祸来,却带累我在此受罪,这可怎么办?”
孙悟空冷冷地说道:“不要抱怨了,打的是我,又没打你,你叽歪什么?”
“你!”陈玄奘气得语塞,说道,“虽然不曾打,却也绑得身上疼啊。”
孙悟空冷笑道:“真是身骄肉贵啊,整天把经文也不知道念到哪里去了,哪里还有个修行的样子。”
沙和尚也觉得猴哥说得有理,但是却不能明怼师父,便说道:“师父啊,还有陪绑的在这里呢。”
猪八戒说道:“就是,就是,我们也都在吃苦呢。”
孙悟空说道:“都不要吵吵了,再停会儿走路。”
猪八戒说道:“哥哥啊,你又弄虚头了。这里麻绳喷水,紧紧地绑着,你以为是关在殿上,可以使个解锁法?”
孙悟空说道:“不是夸口,哪怕他三股的麻绳喷上了水,就是碗粗的棕缆,也只好当秋风!”说着话,孙悟空把身子小一小,竟脱下了绳索来,又去解了陈玄奘,放下猪八戒、沙和尚,整束了褊衫,扣背了马匹,廊下拿了行李,一齐出了观门。又教八戒:“你去把那崖边的柳树伐四棵来。”
猪八戒说道:“干嘛?”
孙悟空说道:“你别管,让你去,你就去。”
猪八戒有些夯力,走过去,一嘴一棵,拱了四棵柳树来。孙悟空将枝梢折了,一一绑到柱子上,然后念动咒语,咬破舌尖,将血喷在树上,叫:“变!”
一根变作陈玄奘,一根变作孙悟空,一本变作猪八戒,一根变作沙和尚。
猪八戒问道:“这法术看上去不错,但是不会说话也不行啊。”
孙悟空说道:“谁说不会说话的?”
猪八戒疑惑道:“这四颗柳树会说话?”
孙悟空说道:“我让他们说给你听。”然后走到假八戒面前,问道:“你是谁?”
“我是猪八戒。”
“天底下谁最丑?”
“我。”
“谁最混蛋?”
“我。”
“谁最好色?”
“我。”
“谁最好吃懒做?”
“我。”
猪八戒上前打断了孙悟空的话,说道:“少装神弄鬼了,这个假八戒只会说我我我。我来问!”然后猪八戒问道:“我问你,天底下谁最帅?”
假八戒立即说道:“猴哥。”
“错了!”猪八戒说道,“再来。谁对师父最忠心?”
假八戒说道:“猴哥。”
猪八戒气急,抽了他一巴掌,那假八戒竟骂道:“竟敢打你猪爷爷!”
沙和尚笑道:“二师兄,别跟柳木疙瘩一般见识了。”
猪八戒气鼓鼓地瞪了孙悟空一眼,转头就走。沙和尚也乐颠颠地挑着行李迈开了脚步,只有陈玄奘呆呆怔怔地看着墙角的一件物事不肯走动。
孙悟空问道:“师父,没人管饭了,赶紧走吧。”
陈玄奘叫了一声:“悟空啊。”
“嗯?”孙悟空打赢了。
陈玄奘指着墙角,说道:“我好不容易把这根九环锡杖背出了一百二十里,被那个明月道童又给背回来了。他……他是来玩我的吗?”
孙悟空说道:“师父啊,你们同是天涯沦落人,互相体谅着吧。”
陈玄奘含泪拾起了九环锡杖,跟徒弟们上路西行去了。
与此同时,镇元子也是一宿没合眼,如今取经团队是留下来了,但是如何通过他们与灵山高层搭上线?这却是一个难题。
曾几何时,灵山曾经抛来了橄榄枝,可是镇元子没有接住。那时候,人参果奇货可居,灵山得不到蟠桃,那么人参果就是他们最后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