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这时候,刘洪却突然回来了,一见到妻子已经将儿子生下,喜不自胜,抱在怀里,看了看去,亲来亲去,高兴地叫道:“我有儿子了,我有儿子了。”
殷温娇看着刘洪,却不知道如何开口,过了半晌,刘洪意识到温娇脸色有异,这才问道:“娘子,你哪里不舒服?”
殷温娇嗔道:“我昨天一个人生下这娃,身边也没个使唤的人,现在浑身乏力。”
刘洪叹了口气,说道:“怪我,怪我。”原来,刘洪怕人多眼杂,所以竟一直没有雇请仆人家丁,如今生娃添丁,再不请人,温娇怕是招架不住了。刘洪说道:“我这就去找雇请几个仆人来。”
温娇笑道:“哪有那么顺利的?你现在先去给我买点吃食来。”
刘洪一连声地答应着,兴匆匆地走了出去。殷温娇看着襁褓里的娃娃,喃喃说道:“宝宝啊宝宝,不要怪为娘的狠心。我实在是怕你将来杀了亲生父亲,然后毁了自己的一辈子。要怪,你就怪那南极星君吧,不该让我洞悉天机。”
殷温娇找出一张纸来,咬破手指,写了一封血书,载明了娃娃的生辰八字。又看着宝宝蹬呀蹬的小脚丫,狠狠心,抓起左脚来,咬住了小脚趾,然后一用力,竟将宝宝的小脚趾咬了下来。殷温娇但觉甜兮兮的味道回荡在口腔里,竟似乎顺着血液涌遍了全身,她浑身都觉得暖洋洋的。
那娃娃遭受如此痛楚,却不哭不闹,只是怔怔地看着母亲。
那眼神里,似乎满是悲悯。
殷温娇更加害怕了,南极星君说此子前程远大,看来是真的,否则他不会如此淡定,而且他的血液入口,也不会令人产生飘飘欲仙的感觉。
宝宝啊,宝宝!将你留在身边,必是一大祸害。
殷温娇吐出嘴里的小脚趾,紧紧地抓在手里。未来的日子里,这将是儿子留给她的唯一念想了。她取来一件贴身汗衫,将宝宝包裹了一圈,将血书塞在其中,然后瞅个空子离开府衙,匆匆来到江边。
滔滔江水滚滚东去,她低头看看怀中的宝宝,而宝宝也正瞪着大大的眼睛回望着她。殷温娇满心不舍,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她知道,如果她将宝宝就此抛到江中,宝宝必死无疑。
可是,她已经别无选择了。
她爱刘洪。
她跟刘洪经历了太多的离合,好不容易躲到江州逍遥快活,怎么可以养大一个注定要弑父的孽子呢?
她正要将宝宝抛弃江中,却突然从上游漂下来一个木板。水流很急,但是那木板到了温娇跟前却不再向前漂走,而是停了下来。
温娇想:“这一定是天意如此了!”
她将木板捞起来,将宝宝放在木板上,担心他不小心滚落,又用布条牢牢地绑住了,然后推放江中。
她似乎听到了宝宝咯咯的笑声,然后木板迅速地漂远了。她跪倒在地,对着江面祷告:“宝宝,对不起!你不要怪妈妈。”
殷温娇红肿着眼睛回到了府衙,阵阵香味传了出来,原来是刘洪煲了一锅浓汤等她回来呢!一见到温娇,刘洪便问道:“你们去哪儿了?孩子呢?”
温娇看着他,只是默默流泪。
刘洪着急道:“孩子呢?孩子到底去哪儿了?”
温娇说道:“刘郎,你听我说,我……我把孩子抛到江中了。”
“什么?”刘洪大惊失色。
温娇便将梦见南极星君的事情备细说了一遍,然后说道:“我不想你死在亲生儿子手里,我们已经经历了那么多苦难,上天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们?”
刘洪沉重地叹口气,说道:“你!你糊涂啊!”又说道:“不行,不行!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我儿子!”
说罢,刘洪立即奔了出去,来到江边,放眼而望,但见浩浩渺渺,哪里还有儿子的踪影?
他毕竟是江州太守,于是发下文书,要求各级府衙前往沿江两岸探查,有没有从江中捡到一个男婴?可是,折腾了十多天,半点音讯也没有。
刘洪绝望了。
宝宝或许已经葬身鱼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