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辞在何玉兰面前一向乖巧听话,性子又软,挨骂后也不会大声反驳,这些年来何玉兰在苏辞面前也予取予求惯了,此刻苏辞态度突然转变,对她前所未有的强硬起来,何玉兰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虽然苏辞言辞平静,语气温和,但何玉兰知道她不是在说笑,她是真要克扣家用,就算她耍横威胁也没有用。
意识到这一点后,何玉兰又像往常一样迅速服软,再次开口时态度已好了许多:
“小辞,你也知道现在是冬天,你爸的腿一受凉就疼的下不了床,也不能出去干活。还有丽宝,她文化课成绩上不去,我就想着让她去学钢琴,明年考艺术类学校,到时候上大学的把握也大一些。
现在家里开销这么大,我赚的钱连吃饭都不够,这日子总得过下去吧?
你之前打5000块也将就够用,3000的话家里就得借钱了……”
苏辞听何玉兰在电话里给她算日常开销,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心软,反而心中平静如水,掀不起半点波澜。
她太了解何玉兰了,她贪财,人又豁得出去,对着她时不是蛮横耍赖,就是哭穷装可怜,只要能要到钱,何玉兰连她身为母亲的脸面都不要了。
不过,苏辞心中有了芥蒂之后,并不打算继续妥协了。
“妈,安城的消费水平不高,怎么就到了过不了日子的地步了?
我都打听过了,安城那些公务员的工资也只有3000块,别人家的日子都过的下去,没道理我们家的日子就不下去。
再说我签约娱乐公司前家里不是过的好好的么,这才两个月的时间,家里又没有大开销,怎么就过不下去了?
丽宝想学钢琴就让她去学,安城好一点的老师是200块一节课,每周上两节小课,一个月的开销是1600块,剩下的1400块,再加上爸爸每个月的补贴,足够家里日常开销了。
我能力有限,只能出这么多,如果这样你都不满意的话,那就去法院起诉我,大不了咱们一家四口一起偿还公司的违约金。”
听苏辞这么说,何玉兰下意识的反驳道:
“不行!你违约金那么贵,家里哪里出得起?”
不等苏辞说话,何玉兰再次开口道:
“那就4000吧,丽宝明年要高三了,平时得多补补……”
“就3000。”
苏辞一口否决,不等何玉兰说话,她又出言问了一句让何玉兰胆战心惊的话:
“妈,我真的是您的女儿吗?我比丽宝差在哪里?”
何玉兰心里一紧,嘴上立时怒道:
“你胡说八道什么!现在翅膀硬了,要当大明星了,连家里人都不想认了?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就养出你这么个白眼狼……”
简奕本就一直强压着怒火,这会儿听何玉兰再次开骂,便再也忍不住的夺过手机,抬手就要砸出去。
苏辞赶紧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在他怒极的目光中抢着挂断了电话。
简奕满腔的怒火无法发泄,气的在原地直转圈圈。
“这是虐待!她虐待你!她敢虐待你!我要……她算什么母亲!她不配!”
简奕想怒骂何玉兰,想说要弄死何玉兰,但话到嘴边又想起何玉兰到底是苏辞的母亲,便只好硬生生的把话憋回去,说了一句‘她不配当母亲’。
他说话时声音有些发抖,攥紧的拳头也咯吱咯吱的响,显然是气到极点了。
不等苏辞说话,他又转到苏辞跟前,问:
“他们不供你上大学?你十七就开始赚钱养家了?他们总是这样骂你又哄着你要钱的?你这些年都是……就这样过的吗?”
何玉兰不堪的一面让苏辞有些难为情,但她本就没有要隐瞒简奕的意思,否则也不会当着他的面接电话了。
此时听简奕问她的话,虽然有些不自在,但苏辞还是老老实实的点点头。
怕他多想,她又补了一句:
“其实也不辛苦,跑龙套来钱快,多跑几个剧组就能赚够学费。”
她这么一说,简奕的心都忍不住打颤了。
他又想起在应城时,他第一次带她出去吃晚饭,她在路上说的话,她说‘夏天穿棉袄,冬天穿裙子,对演员来说是很正常的事情’,那她这几年跑龙套赚钱时,是不是经常夏天穿棉袄,冬天穿裙子?
电影学院的学费很高,她得跑多少龙套才能赚那么多钱?
她辛辛苦苦赚来的血汗钱,除了交学费外,是不是都给了那水蛭般的一家子?
她搬家时行李才那么一点点,是不是这几年根本就没有买过新衣服?
这么想着,简奕心疼的几乎要喘不上气了。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的阿辞到底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还有,她长的这样好,在跑龙套时得花多少心思才能保住自己,又因为那些龌龊事换过多少剧组?
简奕此时是真的恨死自己了,恨自己这些年想到她的时候没有去找她,也恨当初知道她考上电影学院,他没有多问一句她的情况。
苏辞见他发完火后两眼痴痴的看着她,精神恍惚,面色灰白,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便赶紧开口喊了他一句。
简奕回过神来,察觉眼眶有些湿热,抬手一摸,擦出一手的眼泪,他忍不住低下头将她抱在怀里,声音略有些哽咽的道:
“阿辞,我心疼,心疼死了……”
他说着又捧起她的脸,冰凉的唇准确的捉住了她的唇,轻轻吻着她的唇瓣,动作温柔缱绻,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