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有了城门钥匙,出逃的行动似乎变得更加简单起来,连翻越又高又滑的城墙都不需要了。
城门离这个地方并不远。
现在整个城都在欢庆之中,除了几个来回巡视的老人,只剩下几盏点点的灯火。
夜已深沉,一轮银勾在云间时隐时现。繁星几点,与城门口几盏微动的灯火相映成趣。
远处仍然是一片哄闹声。
果然,今天的略阳城民们都玩得很是开心。不过欢庆的地方离这里有点距离了,晚风吹过,倒也不觉得吵,反而给这寂静的夜色增添了一丝人味。
蒲珏既兴奋又忐忑:毕竟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下定决心独自以这样的方式离开公府。
不到半柱香时间,两人便到了城门口。
虽说城内十分热闹,大家并没有感受到凉意。但门口四周并无外物遮挡,寒风吹过,冷飕飕的。守门的老人正哆哆嗦嗦围在火炉边上烤火。
两人挑了个暗处潜伏半晌,以便瞅准时机,伺机行动。
等了片刻,只见守门老人长长伸了个懒腰,看来他们已经有点困了。
时机终于来到,两人开始分头行动起来。
梁平捡起一颗石子,对准了城门口。只听见“噗”的一声,一下子便打灭了城门口燃烧着的火光。守门之人毫无知觉,只以为是从什么地方被风吹来的小石子。于是一边说笑一边咒骂,进到里间去取来火绒火石来点灯。
趁此机会,蒲珏则到了另一边蹑手蹑脚地打开城门。两个人纵身快步穿了出去,轻轻地将城门反身关紧,一溜烟借着轻功便离开了。
两人行动及其利索,声音也极轻,等老人重新拿好器具出来点灯的时候,他们两人早已经离开了城门。
门当然没有锁紧,但一时半会儿确实难以被发现,就这样微微开着。
风微微吹动,将这门缝越吹越大。
直到隔了整整一个时辰之后,守门人才发现城门重新被打开的问题。但这个时候,两个人早就已经离开了不知道多远了。
为了尽量不留下痕迹反而引来了追兵,两人并没有带马。
当然了,略阳这地方地处深山之中,位置又偏又险。若是不走官道,从略阳一路出去便尽是一些曲曲折折的小山路,间或有密集的树林,马根本走不进去。何况林子很深,这样东一转西一绕,还挺难被人发现的。
出了城门之后不久,路上的雪就再也没人打扫,厚厚的积雪直没膝盖。
为了避免被人发现而追上,两个人先是顺着已经冻实的嘉陵江一路往下游滑,选好位置上岸之后,又尽是挑一些村庄外围上树林茂密,不容易留下足迹的地方行走。偶尔力气充足了的时候还借着轻功借道树枝飞奔。
略阳这地方的冬天很有意思。
因为地处秦岭南麓,汉中盆地西缘,西高东低,因此这地方一年四季刮的都是东风。
冬天的时候,刮东风还算是温暖湿润,缺点就是水汽都集中在这里,一下雪就特别厚。而这地方的山特别多,山坡又特别陡。于是,到山脊上,就是凛冽的寒风。而山谷里就相对暖和得多了,还有不少山洞可供御寒和休息。
于是,蒲珏和梁平两个人一路上尽拣这些山谷中行走。
现在已经是从略阳逃出来的第五天。
一开始的时候,两个人都很欣喜。毕竟这样的游历既刺激又有趣,还能顺便一饱山川之陡峭,天地之辽阔。
虽说是为了逃婚而出远门,不想,两人却因缘际会地见识了冬季野外的略阳,以及野外生存的真正样子。况且这几天没有下雪,天气一直很晴朗,一路下来,便也没碰到什么大的障碍。因此,总的来说,这次逃亡还算是顺利。至少连续几天下来,也没见到过有任何人追上来。
不过,很快,两个人就开始陷入了沮丧。
原因无他,两个字:饿、累。
本来以为五天时间足够到下一个城镇补充能量,两个人带的食物并算不多。没想到的是这岔道越走越多,现在被困在了山里面,身上带的粮食也全部被吃完了。
两个人也有想过找过路村寨的农户投宿,但很快就否决了这个想法:这里一整块氐部的区域都属于略阳公府的管辖范畴。如果有投宿过哪户农家的话,只要略阳公派出的追兵随便一问,行踪便暴露了,到时候还怎么走远些呢?
于是现在,两个人只能抱了一大堆的柴火瘫坐在一个长长的山洞里,累得是一动也不想动。
歪倒在洞内的时候,梁平并不觉得很丢人,蒲珏已经连丢不丢人都懒得思考了。
这倒是自然。
即使两人练了足够多的武艺,从小也是接受严格的教育和训练长大的,能够吃苦耐劳,一路奔波到底也抗的过去。然而他们二人好歹也是在公府世家长大的公子哥,生长环境优渥,一大群仆从伺候着,哪里吃过这种苦头。
这么长时间独自的长途跋涉,还真是破天荒头一回。
幸亏包裹里带了厚厚的皮裘,抗寒能力还算是可以。虽然冷是稍微冷了点,但好歹还算能扛得住这山地里的寒冬。
蒲珏摸着咕咕叫的肚子,垂头丧气地望着洞外。然而望穿了洞外,也只有一片茫茫雪海,连半只飞鸟都没有。
梁平不禁回味起来三天前打到的那只野鸡,要是能再抓一只就好了。于是一边收拾柴火一边抱怨道:“文玉啊文玉,你说说,两天了,别说山鸡,怎么连只蚂蚁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