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泥水又黏又滑,粘在身上一股子馊臭味。然而那大汉却丝毫不顾这些,拽着他就往前走,也随意让这些泥水四处飞溅。蒲珏只觉得全身都难受极了,无奈因上半身的穴道未解,根本动弹不了,这一身的泥水连甩都没办法甩掉。随着而腿部落到了实地,蒲珏摇摇晃晃呛走了几步之后才慢慢恢复了力气。
借着昏暗的灯光,这时他才能清楚地看清梁平和慕容芷清的样子。
梁平也被点了穴道。他现在神情萎靡,一下马车后虽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却恨恨地瞪着那几个蒙面人,颇有一种须臾之间便能将那颗充满着愤恨的眼珠子瞪出来的意味。因三天下来没吃东西而变得微青带黄的面孔几乎要变成了一张扭曲的饼,让人看着生怕他马上要撕裂了开来。蒲珏心知他是可恨上肢被点,也没法动弹之故。况且,对梁平来说,只有他来绑别人的份,哪有别人这么绑他的份,这般的落差可想而知。
不过这几个蒙面人都在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情,跟没看见梁平似的,也更不用说管他的极度愤恨之色。那几个来推梁平的人只是重复着粗暴而又僵直的动作,把他推搡着往驿馆的里间中进去。
而慕容芷清这时已是神色憔悴,清浅的眸子轻轻阖上,闭目养神,随他们的推搡的动作而行动。连续几天的禁闭并没有损减她半分的容颜,只是略略添上了一层了忧郁之色,别有一种略带愁绪而似蹙非蹙之美。看得让人忍不住起怜惜之情。
很快,蒲珏又被梁平弄出来的声响吸引了过去。
确实,梁平哪里是那么容易放下脾气让人随意驱使的。他脚上穴道一解,便准备冲开穴道,动用轻功离开这里。无奈他的穴道实在是点得太死了,真气在被封的穴道处被阻,差点便要一个踉跄摔倒下来。
见到梁平似有逃逸的举动,正在推搡着他的汉子大吼一声,似乎是要唤帮手过来。不多时,几步铿锵有力的脚步声“噔噔噔”地大步踏来。只见一只粗手从天而降,像拎小鸡似地把梁平拎了起来。
蒲珏不禁大惊失色。
本来梁平身材就很是高挑,在人群中甚至可以算得上以高度睥睨万人的存在。
这人不仅比梁平高,身材还比他壮实了好几倍。就以他空手拎人的状态来说,即使他武功不高,也颇难对付,更不用说有是有武功了。何况现在蒲珏全身无力,连抬腿都困难,别说解救梁平了,连想要做点额外的动作都是难事。
看来,现在想要找机会逃跑更是困难了。
只听见拎着梁平的那个人大声喊了一句:“公子,扔哪里?”他的声音脆生生的,就像一个小孩子在说话似的,语气中带了十足的童音。但是用词和语气标准而规矩,带着一种极度恭敬的意味。关键这是从一个虬髯大汉的喉咙中发出来的,让人听得全身都是鸡皮疙瘩。
蒲珏顿时就想起来他是谁了:阿猛!
蒲珏虽然头都抬不起来,更不用说看到这人的形象,但这阿猛的语气实在是过于让人印象深刻。普通人可能随意看个两三眼之后就忘了形貌如何。但阿猛那不失童稚却有粗犷而恭敬的声音,又是滑稽又是令人毛骨悚然。这么独特的回忆,恐怕就是再过个十年八年,蒲珏觉得自己也能记得清清楚楚。
所以绑走他们的确定了就公子熙吗?
果然,他马上听到了一句妖娆的声响:“还能哪里,就里面的这间暗室里吧。”很明显,是公子熙的。
“还真是密教和公子熙!”蒲珏心中的推测再次得到了确认。
只是他仍然有几点想不通之处:“如果依梁平所述,公子熙不是在太白剑宗上已经被自己刺成重伤了吗?为什么他能这么顺利地离开?而且,梁平不是说那些羯兵都已经被他打死了吗?为什么他们现在还有这么多人?而且,自己跟他们虽然有些不对付,但不至于是血海深仇,那他们为什么要抓自己?”一时间,连串的问题一时间全部涌入脑海。眼前的局势,就跟一团云雾似地,让人根本捉摸不透。
只听见一阵稀稀落落的窸窣声,一群蒙了面的大汉都极为恭敬地听从着公子熙的指挥,将车上的东西一一卸下来,又将前面的房子收拾出来。
之后,公子熙什么都没有再行交代,踏着轻飘飘的步子走了。
三个人被分别押开,推搡着进了驿馆的里间。蒲珏被关进了一间完全不透风的房间之中。而梁平和慕容芷清则不知被押到哪里去了。
这房间应是多年未曾住人。
一打开门之后,一股呛人的霉味扑鼻而来,呛得让人直想打个喷嚏。只是因被点了哑穴,这喷嚏一下又打不出来,闷在鼻子里痒痒地难受得很。押着他进来的几个大汉因蒙了面,倒是没什么反应。
趁着烛光,蒲珏终于能清楚,这房子是夯土所筑,在这潮腻腻的春天里沁着一地的水汽,连墙壁上也渗着水,格外地闷人。而这里的窗子封得是密不透风,所有的空气只能依靠铁门底下的缝隙来流通。
那蒙了面的大汉只是“砰”得一声反锁了房间,点燃里头的烛火便走了。
活动空间终于大了许多。不过蒲珏很快又陷入了沮丧:身上穴道被点得死死的,连一点办法都没有,别说在这房子内活动,就是动上一动都困难的很。最令人难过的是,至少在车上还知道梁平和慕容芷清在自己身边。现在,他们两个人也不知道被绑在何处去了。
蒲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