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珏寻声望去,只见两个人两人均身着乌衣,长身玉立,遥遥从湖岸走来。
其中一人执剑、一人空手绰绰,腰上闲闲挂了一只笔。
这腰上挂玉的人倒是不少,挂笔的倒是罕见得很。这人一下便引起了蒲珏的注意力。他们的声音并不高,但隔着距离亦能听得分明,显然是用内力传过来的。
底下有人一听言,又觉得甚为有理,又连连附和道:“对啊!女子就什么都不行了么?前朝还有蔡家才女文姬,一曲‘胡笳十八拍’现在都在广泛流传,哪有这样的道理!”
远边,是两团浅浅的墨色,系在堤边。湖里隐隐绰绰还有一团小小的白色,正在水面上俯仰。
一见到这两人的身影,卫雨霏小声惊呼,拔腿就往人堆里挤,想趁机逃跑。
那两位公子显然见到了卫雨霏。那位挂笔的年轻公子轻轻一纵便拦在了卫雨霏面前,满脸肃然:“霏霏,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师父正在到处找你呢。”
卫雨霏一看那人,眼神一挑,吐了吐舌头,跟小狐狸似得往那挂笔公子边上溜。
那挂笔公子加快了脚步,只一伸手便死死拦住卫雨霏。这下卫雨霏终于再无去路了,索性停了下来,抿着嘴唇,眨巴着眼睛大声哀求:“大师兄,饶了我好不好,我可不要回家。你不知道,姑姑一发起火来,可吓死人了。”
挂笔公子一听乐了,笑道:“霏霏,大师兄给你保证,如果跟我们回去的话,师父绝对不会打你。”
蒲珏一直知道卫雨霏来自晋朝,只是从未听她说起过自家的事情。这般突然见到她的同门师兄,倒是颇有些意外。于是也不扰他们,远远地站在一旁观看。
卫雨霏嘟囔起小嘴,双足一点,身子便轻盈地纵起,在半空中轻巧地转身,借了树的间距往边上突围。
坐在这里的人见有人打起来了,一哄而散,只剩下蒲珏一个人。
挂笔的青年却轻轻一笑,伸手就去借力打力地打那树干。脱手出来一只笔,刺向了卫雨霏的后身。卫雨霏见那青年竟然出手打她,忙抽出她的铁笔来跟他过招。
那仗剑青年见卫雨霏和挂笔青年就这般打起来了,开始抬了头高声哄她:“霏霏,别跑了,回头我让你嫂子给你做吃的好酥。”
卫雨霏并不理会仗剑青年的劝导,只是拼命地出手攻击,完全没有松懈的意思。
那挂笔青年的笔滴溜溜地转着,与卫雨霏交战不止。蒲珏这才瞧见,这青年身上挂着的那支笔竟然是一只可以用来写字的软笔。
本来卫雨霏能做到凭空以铁笔刺穴就已经令蒲珏大为惊叹。现在,这普通写字的用笔居然能用来当作武器,更是不知道需要多深的功夫。
卫雨霏渐渐招架不住,突然便见到雪儿亲昵地依偎在另外那位持剑的公子边上,心中一闷,不知何时便跃到了湖边。等晃过神来,只见眼前是一大片湖泊,差点要一头栽了进去,吓得连忙点水往边上用力。
那挂笔公子轻轻一伸手,便托住了卫雨霏的腰,把她稳稳地带了下来。
见到雪儿这般反应,卫雨霏小嘴一嘟,显然有些不豫之色,马上吹了声哨子,呼唤着雪儿回她身边。听了卫雨霏的声响,雪儿似乎很不乐意,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那执剑青年,扑进了卫雨霏的怀里。
见到雪儿回来,卫雨霏轻轻托起它,微微轻哼一句,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好了好了,大师兄,谢大哥,我打不过你们,不跟你们玩了。”
说着便往边上一坐,马上又转变了神色,一手抓过挂笔青年身上的笔,得意地笑道:“我说大师兄,你这么天天看着大白鹅写字,写得丑死了。实在是想不通,这鹅的动作里头,哪里能启发你写字了。”
那仗剑青年不禁笑道:“霏霏,你可别这么说。这鹅还是他抄了部《黄庭经》,专程赶了远路,从那位疯疯癫癫的王道士那换来的呢。”
“天哪!”卫雨霏笑得直捶肚子:“原来他除了天天喝酒,还会养鹅,哈哈哈,笑死我啦!这《黄庭经》这么长,也亏得大师兄愿意写。”
“这可不,他说这只大白鹅的姿态最合他的心意了。”仗剑青年不禁莞尔。忽然又想到什么事情,很是镇重地提醒她,“对了,你以后可不能叫大白鹅了,得叫它小白。”
卫雨霏别过头去,盯着大白鹅游过去的方向,小声嘟囔:“哼,我才不叫呢,蠢白鹅,哪有我的雪儿聪明。”
这几个人说话用的口音蒲珏听起来有点费解。蒲珏也接触过南边来的晋人,琢磨着这大概是建康那一带的口音。不过,这口音中大抵上还是有一部分跟洛阳雅音相近的地方,蒲珏还是能猜个大概来。
看着这三人互动的场景,姿态和神色,蒲珏脑海中不知怎的,忽然就浮现出一抹模模糊糊的影子来:一个人骑着一匹矮马,怀中抱着一只大白鹅,在雪地上稳稳地行走……
正想着,那团白影正从湖边游了过来。一看见雪儿在边上,一个转身又忙往湖里扎了过去。雪儿见到大白鹅,兴致便上来了,脱了卫雨霏的手,刨水便往大白鹅渡过去,吓得大白鹅“嘎嘎嘎”地大声叫唤起来。那挂笔公子一瞧,忙吹着哨子,把雪儿给引了回来。
挂笔公子抱着满身都是水的雪儿,无可奈何地放到了卫雨霏边上。可能雪儿本以为回来会有什么好吃的,却发现什么都没有,一下便怒了,摇着尾巴冲着挂笔公子不断地吠叫,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