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慕容芷清轻轻点头,柔声道:“蒲公子的剑法极好,不知师从何门?”
“不过是家传之学罢了,”蒲珏自嘲地一笑,“还学得稀松,献丑了。”
蒲珏拔剑出鞘,往湖边走去。
天上无星无月,只有点点渔火。湖边仍然是一片迷蒙的雾色,隔了十尺外便见不到人影。湖面的粼粼水光,仿佛将漫天的星光都收入了水波之中一般。湖边草地平坦,露水微湿,将蒲珏的剑法也衬得柔情了几分。
只是蒲珏此时心中带了点微微的酸曲之意,连动作都被带得慢了几分。舞了一阵子,才发现自己的剑法有些许异样之处。于是眼睛闭上,放空思绪,才又重新带回了节奏。一整套动作下来,微微有些汗意,蒲珏收剑回鞘,万般思绪终于又平复了下来。
行至亭边,凉风微醺,带着湖边的水汽,刚刚那股不知何来的烦绪渐渐散去。
蒲珏将剑放了下来,忽然想到一件事,问道:“公主,我记得你曾说密教之人要带你去灞上,对不对?”
“不错。蒲公子忽然问此事作甚?”慕容芷清微微带了些不解。
蒲珏轻轻坐了下来,沉吟道:“其实劫亲一事中还有许多疑点。但是现在我也没办法推测出来。”
“哦?”慕容芷清带上了一丝疑惑。
“比如说,燕、代和亲被破坏,即使密教真的栽赃到了晋朝的头上,燕国又会对此相信几分?他们凭什么会认为晋国和贵国交好,居然会在大战来临之际会如此自断后路,和燕国断交?难道不怕此事泄露出去,会引来燕国更大的敌意吗?”
“所以,此事并非原先我们推测的那么简单,后面可能还会有其他的手段?”慕容芷清一怔,顺口接道。
“其实,这件事我们看不清楚,也无法判断清楚,很多时候不过是身处其中,无法辨其全貌。”蒲珏叹了口气,静静瞧着慕容芷清,只是什么神色都看不清楚,“我常常觉得,天地苍穹,何其大也?而我们不过是其中一颗小小棋子而已。”
“是啊,我也常常觉得,一人之力常常过于渺小。”慕容芷清微微闭上了双眼:“白马过隙、浮游天地、天之苍苍,想来吾辈也不过是天地一尘埃而已。”
“既然如此,”蒲珏深深叹了口气,怅然道:“公主真的还要坚持回国吗?”
慕容芷清不知他为何会突然这般发问,微微一怔。
蒲珏思绪悠悠,声音中带了一丝规劝之意:“其实,你有没有想过,此次你幸运地离开了密教的魔爪,又阴差阳错和亲不成。何必……何必又回去趟那趟浑水?既然诸般世事也并非你我这等小辈就能控制的,就此离开这纷繁杂事,也未必不是一种选择。”一想到慕容芷清竟然要嫁给一个年纪足以抵得上她父亲的人,蒲珏心中就不由得生出一种莫名的怅然来,不由自主地这般说道。
“哎,身为王族之女,又有多少身不由己。”慕容芷清咬了咬唇,语中略略带了一丝呜咽,复又落下一行清泪来。
蒲珏听到她语中的难过之意,定定地瞧着她在夜色中模糊的面容,连连安慰道:“好,不管日后如何,我都愿意陪你去回去。”。
“蒲公子,你人真好。”慕容芷清听言,心中莫名地一暖,默然道。
蒲珏见不得她有些忧伤的情绪,正襟危坐起来,正声道:“依我看,公主回国,倒是有一条可行之路。”
“还盼蒲公子详解。”慕容芷清轻轻擦了擦双眼,马上调整回情绪。
“我觉得,贵国既然已经对晋称臣,因此在名义上,至少晋国便有义务送你回燕国国内。”蒲珏认真地分析道。
“这条法子我之前也有想过。”慕容芷清默然道:“只是,现在晋朝到底会不会接纳我,他们与我父王的结盟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会不会中途将我扣留,我都不敢确定。而且,这里离晋朝虽近,但之前大家在长安也知道了,两军对垒极其严酷,如何进入大晋境内还是一个难题。”
“但是,总要强过现在这样一直待在现在这片三不管地区进退不得,还一直被密教追杀要好。”蒲珏道,“依我看,很多事情,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若是其中有变,再行调整行程也不迟。”
慕容芷清微微点头。
“另外,我们可以绕道灞上,先查探清楚晋方的意图,判断他们对贵国的真实想法后再露出身份。”
“嗯,这样也会多几分把握。”慕容芷清颇为赞成。
“还有,”蒲珏思路一下便通畅了起来,“据我所知,晋朝现在实权在摄政王手里,我们最好能直接见到他们的摄政王司马瑜,让晋朝以国礼相待,送你从海路回国。”
“是啊,”慕容芷清点头道“现在回国的路陆全都被大赵控制,若能走海路回国,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能感受到慕容芷清的欢欣之意,蒲珏理应也心情变得好了起来。但这时不知怎得,一句话都接不上来了。默默坐在一边,望湖不语。
见蒲珏不言不语,慕容芷清轻轻拍了拍他的肩,道:“蒲公子,夜色已凉,我们回去吧。”
听到此话,蒲珏心中忽然间暖洋洋地,一股又酸又暖的暗流涌动起来。但瞧着慕容芷清拾掇潋香鼎的背影,不知为何,心中变得更加涌出几分惆怅来,心中的酸楚之意更是有增无减,默默道了一句:“好”,便同慕容芷清一道回去了。
两人并肩而行,慕容芷清身上那股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