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珏转过头来,会心一笑:“夜凉如水,公主也睡不着吗?”
“蒲公子好眼力,”听到蒲珏的声响,慕容芷清轻步上前,微微摇了摇头,笑道:“只是白天进洞一番查探,心中多有不安,出来随意走走。”
“上次咱们在那里险象环生。如今大家重回故地,却又一无所获,心有戚戚也实属正常,”蒲珏劝慰道,“只是有一句话,也不知在下该不该说?”
“蒲公子但说无妨。”慕容芷清微微一笑。
“密教一直盯着公主不放,公主的处境实在是危险得很。”蒲珏沉了声,道:“如今,公主还打算再追查下去么?”
“其实以现在的情况,想来凭我一己之力追查事情的始末也实属难事。”慕容芷清怅然地摇了摇头,“只不过今日既能重归于此,有此机会不查又觉得甚为可惜罢了。”
“公主若能放宽心,倒也是一件幸事。”蒲珏点了点头,“不过,这段时间你有没有考虑清楚,现在密教一直在你后面紧紧追踪,这种情况下如何回国?”
“其实我也不知道。”慕容芷清轻轻摇了摇头,“只是如今滞留赵国境内,身。若是孤身回国,只能经过赵境。可是一路上都是诸多关卡,加上密教追踪不止,也是进退不得。”
慕容芷清一边说着,一边挑了块巨石坐了下来,自言自语道:“有时候我常常想,若是我就待在太白剑宗等他们来找我,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所以你才一路留有记号,等着他们来找你么?”蒲珏默然道。他一路见到慕容芷清都留有标记,但是既然不便多问,也没有多问。
“对啊,也不知道管不管用呢。”慕容芷清摇了摇头,眼光不知望向何处,“这是我从小和王兄一起的约定,但愿他能凭此标记找到我吧。”
“公主的王兄?”蒲珏抬起头来,默然道,“是同一个娘生的么?”
慕容芷清轻轻点了点头。
“有一个王兄真好,”蒲珏自言自语,略略带了一点自嘲之意,“我就没有亲兄长,反倒是有一堆不待见我的堂兄,从小就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处处使绊子。”
“啊?”慕容芷清听蒲珏这般说来,先是小声惊呼了一声,又关切地问道:“那……你从小的日子过得怎么样?”
“哎……都是过往的事情了,也不提他们。”蒲珏轻轻摇了摇头,笑道:“对了,公主的王兄是?”
“慕容道。”慕容芷清往前走了几步,长立于湖边,悠悠说来。
“慕容道?”蒲珏不禁惊道:“我听过,就是那个十三岁就勇冠三军,征战四方的慕容道么?”
慕容芷清微微点头。
“贵兄如此少年英才,名震四海,我一直很是佩服。”蒲珏大声笑道:“而我就差得远了,一直读书,迄今是寸功未建,还在四处流离。”
“蒲公子也不必如此妄自菲薄。”慕容芷清微微一笑,道:“依我看来,很多时候各人的造化,并非是能力的差距,而是机遇如何。”
“公主说得倒是有几分道理。”蒲珏笑道。
不知不觉中,两人缓缓走到了湖边。
湖边是一间小小的亭子,二人慢慢踱步进入,拭净坐下。慕容芷清轻轻取出潋香鼎,取出打火石,顺手燃了一支香。
河岸边原本就开了许多花。花香幽幽,配着淡淡的熏香,伴着湖间微风,只可惜没有月光,渔火未免太黯淡了些。蒲珏向来是个雅人,以诗书棋画相伴为趣,但也从未领略过如此这般的风雅趣事,不禁有些微醺。
慕容芷清柔声道:“蒲公子,你喜欢什么味的香?我有空就帮你捯饬一些。”
茫茫夜色模糊了她的轮廓,蒲珏此时却觉得她有如湖畔边的仙子,怔然道:“我对香了解不多,但我总觉平日里你常熏的兰香就很好闻。”
“好,我记下了。”慕容芷清欣然应下。
一支香渐渐熄灭,慕容芷清又点了一支,这次正是兰香。烟气缭绕,夜色变得更加朦胧了几分。慕容芷清忽得站起身来,直朝湖边漫步而去。微风拂过,轻裾微微飘动。
“公主,现在你心情好些了么?”蒲珏见她似乎心情仍然烦闷,忙站起身来,往前走近了几步。
慕容芷清微微摇了摇头,一言不发。
蒲珏见这般,试探地问道:“那公主是在为回国之事而烦忧吗?”
“蒲公子……”慕容芷清听言,似乎开始有了些反应,低声道。
“如果公主不想说,也不必说。”蒲珏估摸着她不太想说,安慰道。
慕容芷清眼望碧波,语声幽幽:“蒲公子自幼长于略阳公府之中,又学于大儒,对于各国之事很是了解。不知公子如何看待这件事的始末?”
“其实,很多东西我也不过是道听途说,所了解的情况也很片面。”蒲珏没想到慕容芷清竟然会对自己如此高看,微微有些感动。
“蒲公子实在是过谦了。”慕容芷清轻轻摇了摇头,“我倒是觉得蒲公子视野广阔,对很多事物的见解比我王兄还要高明得多。”
“贵兄少年英才,哪里是我能比得了的。”蒲珏大声笑道,又自嘲地摇了摇头。
“我刚刚还说了,公子不必妄自菲薄。”慕容芷清缓缓道,说着站起身来,站在湖边,任由湖风拂面。
蒲珏瞧见慕容芷清在对湖长叹,默默思忖了一番,问道:“公主去代国和亲,现在已经出事了那么久,贵国还会再重新选派和亲公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