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皇的思绪在慢慢收拢,玉涟公主本也在候选之列,他与母后都不忍幼妹远嫁,这才敲敲划掉了她的名字。但这事做得隐秘,无甚人知晓。那么转念一想,这件事蓉妃虽有私心,怕也是玉涟求了半晌蓉妃才会如此铤而走险。想着想着,志皇的面色稍有缓和,又冷脸对那宫女道:“你一介身份低微的宫女,居然也敢攀咬当朝公主,谁给你的熊心豹子胆?来人拖下去,杖毙!”
小宫女来不及求饶就被志皇的一句话结束了生命,微蓝捂住自己狂跳的心,再往观音像的腹中缩了缩。
“你入宫也有好些年了,怎的还如此毛燥?”志皇温和地扶起蓉妃,就像之前对蓉妃又踢又踹的人完全不是他一样,他帮蓉妃揉了揉乱掉的额发,“回去梳洗打扮下,去陪陪筠儿,她今日病得急,朕来不及去看看她,她是朕的幼妹,朕如何舍得她,你去同她说,让她好好休养,别总耍小孩子脾气了。”
蓉妃不住点头,被宫女搀扶下去。志皇头疼地看着场上剩下的妻妾,皇后事不关己,兰妃笑得讽刺,慧妃满满担忧。再加上一个一脸云淡风轻的赵方士,好一幅画面。
志皇清清嗓子,“南郡洛女子何解?”吴家手握兵权,南海郡王又刚刚立功,实在是左右都不可得罪,昨夜派出的纪公刘也一直没有传来消息。志皇心头乱如一团麻,但他心中再清楚不过,只要众人咬定是洛微蓝自己贪慕虚荣,不愿守节,收买了赵方士,那么一切都可迎刃而解。
赵方士眼皮不动,“自然是南郡洛家的未婚女子。”
“皇上,”蕴笙上前一步,“蓝儿她已有婚约啊!”她急急道,“仅凭占卜怕是不足以服众,毕竟蓝儿皇命在身,要为天下将士祈福的!她实实在在是算不上未婚女子了。”
“哦?”皇后挑眉,“那南郡洛家可还有未婚女子?”她说着浅浅一笑,“其实现下这明姑娘是不是占卜中所言的南海郡王妃并不打紧,要紧的是,皇家占卜如何将不符合的人选放进来了?”
“嗯。”皇后此言正合志皇心意,他点点头,目光落在微蓝的那块名牌上,“这名牌上,朕倒发现了一些让人在意的地方。”他用指腹轻轻揉了揉名牌上的字迹,“宫中名牌都由丹砂书写的,不过这只……”志皇凑近看了看,“皇后看看。”
皇后一向精通医道,只一眼:“是红珊瑚磨成的粉末和矾融合而成的。色泽没有丹砂好,略显灰暗。费这么大心思只为了成全南海郡王?臣妾看不像,也可能是谁贼喊捉贼罢。”
“情理上倒是说得过去,不过以程序来说疑点众多。”志皇将手指按在那只名牌上,神情冰冷,“皇后统领后宫,主办这次的占卜,一切名牌都应是仔细清算过的,怎会出如此纰漏?天下皆知明姑娘不得入选,吴家也不可能松口叫她改嫁南海郡王,即使有人造假,也定然不会这么准确地让赵方士拿到这名牌罢?”
志皇凝视着蕴笙,见她面色沉寂而平静,只微微皱着眉,没由来地给了他一些压力,让他不自觉地不敢正视她,只能转而对皇后道:“皇后以为呢?”
“臣妾以为,先行喊明姑娘过来问话最为要紧,若是南郡洛家还有未婚女子,那这事也就好办了。”
兰妃不太认同地摆摆手,“这宫里都传遍了,南海郡王本就属意明姑娘,皇后娘娘这般想,怕是南海郡王第一个就不同意罢。”
赵方士依旧气定神闲,微蓝在观音像中闷气不已,早有些撑不住,却听着前面的人们一直絮絮叨叨,心烦不已。
“好了!”志皇气恼,“妇人之见!将占卜结果敬告天下,着南海郡王近日出征!”志皇指着赵方士,“朕让你们如愿!”
人声渐退,微蓝又等了一柱香的时间,只感觉脑子昏昏沉沉的,可忽然而至的脚步声让她屏住了呼吸有些害怕。
来人敲了敲观音像扔了件宽大的黄门衣饰,“换上,我带你去静苑。”微蓝抬眼,看到一双微眯的桃花眼,整个人总算放心。
“回到静苑甚都莫说,只说自己一直在抄写经文,经文已有人帮你抄好,就在你的床榻边,可记住了?”
微蓝迷茫地点点头,听得纪公刘低低道:“忍一忍罢,最难的日子就快过去了。”
宣德八年夏初,南海郡王公孙雪授命再次攻打乌羌残部。郡王面如美玉,却贪花好色,欲强娶定国公府幺孙吴君峤之未婚妻洛氏,买通宫嫔篡改占卜结果。洛氏坚贞不屈,撞柱保节,此事才得暂缓。志皇不好抢夺女志,只依尔烈首级之人才堪为我夫!着令公孙雪收复乌羌部,功过相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