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蓝惠鉴,别亦良久,甚以为怀,前日重阳,登高而叹。近闻京都朔风突起,寒潮逼至,想汝初入北地,寓中均安否?汝自幼体弱,前恙已大愈否?望汝珍摄自重,衣餐增适,动定咸宜。来日方长,亟望珍重,念念。”
放灯归来的微蓝,来来回回地用目光扫射薄薄的信笺,瘦弱的几十字,一连地珍重,而正蕍和她明示的所谓劫难,又是什么呢?
古代女子于男子而言不过是依附关系,恰同藤蔓缠绕参天大树,依靠得太过松散,藤蔓缺乏营养,枯竭而死,缠得紧密,难免箍死了树,难得方寸不乱的,进退得宜,得以颐养天年。因而,微蓝细想,女子在这儿的最大麻烦就是,婚姻?
她赶忙又将目光投射在信件上,查看上面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标记,或者是藏头露尾,字里行间有要暗示她什么,……,她弯折了书信,看看每句首字串联可有玄妙,还拿出纸笔煞有其事地在书房里做着排列组合,可事实证明,她只是神经过敏,多想了。
微蓝把书信往几案上一抛,摸头伸起懒腰,普通家信而已,这信给她时,封口并没有印泥封合,也不知便宜了谁去。一系列脑细胞活动做下来,微蓝累得一直叹气,外面守着的南书微微歪头,探进目光来,被微蓝逮个正着。
“外面冷,进屋候着罢。”微蓝揉一揉自己有些发红的鼻子,紧了紧身上的大袄,对着手哈哈气,指尖已有凉意,不过好在掌心还算温热。
南书垂头进门,柔顺依旧,南书在微蓝院子里待了也有月余,可无论旁人是如何对她,她总有些逆来顺受的感觉,南诗总归是最会张罗闹腾的,她的组织调配能力强,虽然管不到贴身伺候的南风,南云,也喊不动气势自成的阿欣,可余下的丫头还是多少给她几分面子的,唯独南书,……安静的一隅或是在别人看来,简单乏味的事都能叫她失去存在感,无端得让人心生怜惜。
“喜欢这间屋子吗?”微蓝环视书房一周,目光清澈地看向南书,没有刻意炫耀的意味,自然也不是在妄自菲薄,南书展眉想笑,可唇角还没咧开,就开始摇头,尔后点头。
“你这都把我闹糊涂了,就说心里话罢,无妨的。”微蓝琢磨着南书一向羞怯,只耐心开导她,可南书一脸茫然黯淡,死咬着唇,只字不吐。
微蓝就那样含笑看着她,南书万分为难,“小姐想让奴说什么?”南书讷讷半晌,如是说。
微蓝有些哭笑不得,“我又不是那吃人的母大虫,怎的每次与我说话,总想着要挑我喜欢的说?我喜欢的可不一定对,你自己喜欢不就好了?”
南书心中一动,可还是严防死守着,她认真观察微蓝神色后,有些松口地说,“小姐是不喜欢罗敷女的?”
罗敷女?微蓝暗想,难道是第一次挑选丫头时,南诗加的一句“娶妻当娶贤,秦氏有罗敷?”这南书,微蓝又多看她两眼,很是心细嘛,当时微蓝一直在心里吐槽封建礼教残害爱侣,可想是漏了丝什么神色,才让南书看出来。
“小姐一直都很好,府中上下,小姐也是有些地位了,老夫人,夫人,都对小姐喜欢得紧。可小姐还是会反反复复地看城主寄来的家书,……”南书一顿,“小姐的书堂很好,奴也很喜欢。”
南书不太放心地偷眼看微蓝,她面色如水,一脸平淡,往常没什么火气,可也只与南风,蕴笙小姐亲近,思及此处,又略略一念总来“欺负”微蓝的洛康,不怀好意的芊芊小姐,南书再看向微蓝时,眼里的情绪深了深,这让微蓝本能地感觉到,她似乎是被同情了?
“小姐,小姐,夫人让奴端了礼物来。”南风欢欢喜喜地进来,“南书姐姐也在?”眉开眼笑地问着。
“那我得看看,是什么了。”微蓝伸手欲掀开包裹的绸布,可南风赶忙拦着她,“小姐,这礼得等到回了屋才能拆,二夫人特意交代的。”
微蓝无奈,眼巴巴地看着,只希望这天快点过去,好让她久违地再拆一把快递。
晚间,蕴笙,微蓝两人的生日宴办得很是浩大,微蓝都疑心这会不会遭来御史台弹劾?洛博简雅达清明之名在外,而今的排场未免是有些骄奢淫逸了吧?不过转念一想,这宴上的牛羊肉可都是太后赏的,即便有人眼红,太后都这样明晃晃地表现出这家我很看中了,也不会这样没眼色吧?于是她自己想通,就又开心地去查看收到手软的礼物了。
洛二夫人除了让南风捧来的那个神秘包裹,还同洛老夫人一道另送了一份羊脂玉头面和手写的由张彦远所书《历代名画记》一册,看得艺术生出身的微蓝两眼发直,心中不断谓叹,当真投其所好啊!洛元送来一套文房四宝,笔是白马质地的的软毛,内芯有紫熙式的硬毛,摸起来可谓是刚柔并济,杆身一尺,芊长中空,精细匀正,最上端有一排小字,一笔一划,刻得极为精到。墨砚是名贵好货暂且不说,光是一面粗糙,一面精细匀密的肩水金光纸就能让她两眼发直了,上次她见到这个的时候,恐怕是那分丝帚化的历史残骸?
微蓝左右抚摸那纸,开心得难以言喻,洛康是商量好的没有送礼物,可为了避免洛二夫人对他此举不满,他还算敷衍地送了一副名家藏书来,蕴笙,微蓝两免,也是轻松自在。
倒是娇娇有心,连同着五房的礼物,送来一套丁香熏绣品,上面绣着两只毛色鲜亮,目光迷离的白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