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这天,城中学堂书院人入学,陈至通过宋教谕这条线直接被收入官学致公学堂,正式成为人字班的一个小小学生。
不过是六岁大的孩子,为了读书一年里九个月要在学堂里关着,住在县城里的那些还好,偶尔能请个假家一趟,或是父母也能常常探望,外地村子里的学生们就没了这条件。这年头,除了景飞鸾和纪蓉这样家里有牛车的,谁家能那么经常进城啊况到了这时节田里的事情多了,每天下地干活都累得要命,压根没有多余的功夫进城闲逛,看孩子那是天方夜谭,学堂里有有本事的先生们呢,根本用不着他们挂心。
都是土地里刨食的穷人,能送孩子进城读书,那些孩子就该感恩戴德了,不见有那么多家没有条件的,都让孩子在村里学堂随便学学就罢了。
或是像当初纪蓉他们家,钱不够有些孩子就干脆只能呆在家里,大多数女娃娃直接是没有学习的资格的,所幸西原国重男轻女的思想还没某些时代那么严重,不然像纪蓉这样的要是只能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非得被憋出病来。
正是万物复苏,生机勃勃的时节,阳光照在人身上不晒,春风吹在耳鬓边不凉,一切都温柔舒爽,那样刚刚好。
陈至的房间一早就亮起灯,小人趴在床边上打开箱子数着里面的东西。
昨天纪蓉帮他收拾了好大的包裹,里面都是作的衣服鞋子被子褥子,陈至年纪小,却也知道置办的这些东西完是多花钱家里有好几件旧衣服旧鞋子呢,村里和他这么大小的孩子都穿的好好的,偏他嫂子要为他重头到尾都做了的。
掌灯熬油的缝衣服做裤子,还说入了学堂看门楣高低,若穿的不好了,她家小至要被坏孩子欺负的。
陈至心里甜滋滋的,小手摸过那些细密的针脚,爱不释手的看不够摸不够。
箱子里还有个小木盒子,木盒子里是哥哥亲自带他去城里买的纸笔砚台,都是好贵的物件,哥哥自己用的都没有他用的好。
另外他的哥嫂还给他的衣服里都缝上口袋,口袋上有抽绳,松开抽绳里面装了铜钱,每件衣服里都装上十个铜钱。
挂在衣服上的荷包绣的是晓鸯绣庄时兴的纹样,他带过一,村里大娘和小姑娘都因此围着他转,问他荷包是不是从晓鸯绣庄买的,还一个两个都抢着看荷包的图案样式。
陈至没把荷包给她们看,这帮人可真没见识,这荷包分明是他嫂子亲手做的,那些人追捧的不得了的图样,也都是嫂子卖到晓鸯绣庄去的。
陈至对嫂子的事知道的一清二楚,晚上哥哥读书的时候,嫂子就在旁边写写画画,写的东西据说能卖钱,画的图拿到那个绣庄里,也能得一袋铜钱呢。
荷包里自然也装了银子,不过可不是铜板,而是五个笔锭如意的银锞子,一个一钱半银子特意到城里找人打的,陈至相当于随身带了半两银子在身上,所以他将荷包看的极为宝贝,轻易不肯让人碰。
扒拉完这些,窗外也有了微光,空旷的小屋子里只有他和这个大箱子。
天很会再亮起来,陈至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他只是觉得这是第一次自己要离开依恋的地方,去一个的天地,紧张是一定紧张的,多的是要离开哥哥嫂子的失落。
昨天晚上是嫂子哄着他睡着的,陈至还以为自己会难以入眠,但是在嫂子温柔的哼唱里,他仍然很的睡着了。
陈至小大人一样叹了一口气,看看自己的小床以后学堂不放假不了家,他就睡不着这样温暖舒服的床铺了呀。
走出门洗手洗脸,架在炉子上的水壶里倒出的温水刚刚好,以后可就轻易用不到了呀。
哥哥已经在灶间忙碌了,鼻子抽抽,那么香的饭菜,以后难吃到了啊。
嫂子见到他就摸摸他的小脸蛋,帮他上上下下整理衣裳,梳好头发陈至心里好苦,愁眉苦脸,村里和他一般大的孩子们听说他要进城到学堂学习,都羡慕他羡慕的要死,谁知道他心里的苦闷,唉照他看来,去城里可是去吃苦的,哪里能有他在家这么舒服。
吃过早饭,一切都整理好,出门和他养的那些已经长得半大的鸡仔们依依不舍的告别,又去和专注吃草的小黑告别,牛牛拉着车,车上放了他的大箱子,陈至怀里抱着小狐狸不放,穿着簇的衣服和鞋子,非常深沉的又头看了家里的房舍院子。
景飞鸾把他抱到车子上,纪蓉坐在他旁边,车子开动了,就听到小孩儿对空荡荡的房子大喊一声“我一定会来的”
纪蓉哈哈笑出声“怎么说的是你要出远门儿了似的”伸手在他鼻子上顺手掸了一下。
“学堂里不能轻易家呢,哥哥嫂嫂又忙”陈至眼泪汪汪的往纪蓉身上靠,他怀里的小狐狸仿佛也感受到小主人的伤感,低低的叫了一声,伸舌头舔他的小胖手。
“谁告诉你的”纪蓉觉得好笑“学堂十天一休,我和飞鸾当然会去接你家啊。”
“真的”陈至有些懵“荀假也能家”
“有人接就能家呀,那些人家里没空没人接的,才只能在学堂里待着,你这小鬼瞎想什么呢”
陈至总算有了些笑模样“哥哥嫂子那么忙,还要来接我”
“正好也要进城采买,我们还有牛牛进城很方便,怎么了,小至不想家呀,那我们就不”纪蓉故意逗他。
“想想想”陈至急坏了“你们可千万别忘了,每隔十天学堂里休一天呢,先生说过了,我到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