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上七点,洛家人沉浸在他们自己的生活之中。
洛妈煮了绿豆汤,洛爸则被支使剥大蒜,但他一双眼睛都长在电视上,手上的动作早就停下来了。洛妈走进客厅一顿呵斥,他才不情不愿嘟嘟囔囔地继续干活儿。
两位家长对前两天发生在广场北侧的那起案件全然不知情,更不会知道他们家的两个孩子与被害者之间的关系。对于他们而言,那只是一个从来不存在于他们生活中的人,又在悄无声息间消陨。就算现在告诉他们,他们除了叹息两声之外,也做不到更多的事。
洛凭云穿着小背心和短裤趴在沙发上,翘着两只脚丫子晃来晃去,面前摊着她上周末缠着洛爸买的《冒险小虎队》,正用解密卡贴在书上“扫描”答案。她看得很仔细,眼睛都眯成了两条缝。老实说真希望她能把这份态度哪怕挤出半分用在学习上。
而一旁的依风则摊着五年级的教材给姐姐制作双休日的作业计划。他自己的作业这一个下午就已经写得差不多,只剩下一篇日记和一张数学试卷。凭云姐姐那边……唉,不提也罢。总之要是不要求她严格按照计划来执行的话,依风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周日晚上她一边抽泣一边疯狂地抄字词的悲惨姿态。
文心语的电话就是在这时候打进来的。用的不是她家里的座机,而是公用电话。
洛妈一边骂骂咧咧说洛爸花了半小时连一头蒜都没剥出来,一边接起那个陌生的号码。几秒钟后,她不知为何紧张兮兮地捂住话筒,回头小声对家人们说道:
“文心语打来的,找依风。”
洛凭云警惕地抬起头来。
洛爸倒是满脸兴奋,他搓搓刚剥完蒜满是泥土的双手,手忙脚乱地指挥着依风:“快去接快去接!问问人家吃饭了没,没吃正好上咱家来吃!”
依风苦笑着起身走过去,从洛妈手中接过话筒。洛爸赶紧把电视声音调小,整个客厅里静得出奇,一家人都在侧耳偷听这通电话,搞得依风哭笑不得。
两分钟之后他挂断电话,回头面对着一家人充满求知欲的眼神,只好老实说道:
“她约我去广场见面……现在。”
“你不许去!”洛凭云直起身体说道。
“是,大晚上的,不如让她到家里来玩儿,玩够了我送她回家。”洛妈殷勤地说着。
倒是洛爸大手一挥:“嚷嚷啥嚷嚷啥,依风听我的!出去玩儿就是!身上有钱没?我给你拿两百块钱去!”
“那……出去也行。”洛妈犹豫道,“要不还是让她先过来吃个饭,你们再一起出去?”
“那我也去!”洛凭云叫道。
“你去干啥?”洛妈一瞪眼,“别老掺和你弟弟的事儿!你老实在家待着写作业!”
一家人闹闹腾腾忙乎了十分钟,依风才总算找到机会溜出门去。夏日晚间七点正是路上最热闹的时候,他挤过小吃街,跟在一群咋呼得热火朝天的年轻人身后过了马路。他和文心语约定在广场东北角见面,眼下她果然正守候在那里。
她还穿着白天的t恤马裤,换作以前接受殷志鹏江晓薇邀约的时候,她总要先换一身漂亮衣服才肯出门的。
这两天她一直很没有精神,原因显而易见,但依风也想不到什么方法去安慰她。
刚才在电话里,她却说有急事找他,而且还用上了“必须要当面说才能说清楚”这种成人般的理由。依风才刚走过马路,还没来得及打声招呼,她就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子。
“依风!”她像刚刚跑完步一般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查到凶手是谁了!”
“凶手?”这个词让依风一呆,但他立刻反应过来,“你是说,害死大鹏哥哥的人吗?”
“嗯!”文心语使劲点头。
“你怎么知道的?”
“我听到爸爸妈妈在讨论……”
唔。依风思考着。文家和殷志鹏本就是关系极好的邻居,否则也不会放心让他带着女儿一起玩,可以想见他们对这起案件的关注程度。再加上文先生又是法律书店的老板,过去也是学法的高材生,也许有某些“渠道”吧……若是他们讨论的信息,应该有着相当之高的可信度。
“查到……”依风默念着这两个字,“也就是说,还没有抓到是吗?”
“……没有。”文心语摇了摇头,把自己偷听到的家人的谈论转述给依风。
一名前途无限的年轻刑警在归家途中遇害,警方当然不会善罢甘休。但2003年,在市中,除了重点路口和重要设施之外,几乎看不到监控摄像头的影子。再说这条路虽然跟普通马路一般宽阔,但上面连一条车道线都没有,早两年甚至都没有一个名字。直到如今大家还都把它当作一条“小路”来看待,许多躲避交警检查的违章司机都会选择从这里绕道。
这附近可能遗留线索的监控只有四处:光明路口、振兴路口、琴岛海关办事处和武警医院。如此一来,可供犯罪者选择的逃跑路线简直数不胜数,向南可以从小路逃往桃源小区,向北直接穿过广场就行,向东翻越烈士陵园或者走农校附近……因为缺乏更进一步的线索,这两天的调查几乎毫无进展,一直到今天上午,警方才从武警医院门口一闪而过的画面中发现了些许蛛丝马迹。
时间是凌晨一点,殷志鹏的遇害时间就在那之后不久,基本吻合。画面中出现了四男一女,年轻的女孩被男人们包夹在中间,但她并没有表现出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