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上的两个孩子在山中跑丢了,依风知道老师们对此绝不可能无动于衷。但有的时候,有些事情,就算心里再急也没什么用。昨天从下午开始就一直在下雨,而且是秋日少见的雷雨。依风本以为这场雨最多下两个小时就会结束,没想到它居然持续了整整一夜,直到凌晨时分才总算停息。在这种雨势之下,如果依风是老师,他也会选择首先把余下的学生安全带回市里,然后再想办法组织搜救队伍或者直接报警上山去寻找那两个失踪的孩子。
因此依风心里清楚,直到雨停之前,他们应该用不着期待会有人来找到他们。
这天夜里他不能睡得太熟,尽管这座山里多半不会有什么凶猛的野兽,但还是要以防万一,供暖照明的火焰也不能熄灭。文心语在凌晨时分稍微有点发烧,为了照顾她,依风忙活了两三个小时。天明时分,他才背着尚未清醒的小姑娘离开了山洞。
文心语说她一直在头痛,依风担心她昨天的伤势,可能有点轻微的脑震荡。另外,她足踝的扭伤也不容小视。再加上夜间的体温异常……依风觉得还是不要在原地等待搜救比较好。反正他的思维体中早已保存了昨日行经路线的地图,要原路返回山下并非难事。
文心语乖巧地趴在他背后,小脑袋压在他的肩膀上,轻微的吐息打在他的脖颈。
关于昨晚与这个女孩的对话,依风确实发自真心,并不只是在哄骗这个女孩子,当然,他也并没有作出任何承诺。这世上有很多事情都是会变的。小孩子会逐渐成长,眼界开阔,等到他们成为大人,幼年时的坚持与梦想,或许就只能用“美好回忆”一过“长大之后要嫁给破军哥哥”,那时他的回答同样是“好啊,那我就等着咯”。可妹妹终究是和一个更加出色的人类订了婚,他的心里也并未感到任何不满。
三千年的时间,他见识过各种悲欢离合。人类口中的山盟海誓,对他而言不过只是一句笑谈。
但他仍然向文心语给出了诚实而认真的答复,因为他性格如此。他的意思是,如果若干年后这个小姑娘长大了,依然对他抱持着这份情愫,那么他当然十分愿意与这个知根知底的女孩结合。而如果到那时候,她拥有了更好的选择……或许他会有些失落,但也无非就是那样而已。
其实文心语对他的感情,这几年来他也隐隐有些察觉,只是无法肯定。即便他能,也不会立即付诸什么行动。毕竟现在看来,这只是小孩子对于优秀同伴单纯的仰慕而已。十几年后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呢?
他背着文心语走在山间的小道上,行动的速度不快,走了好久还没有回到昨天休息的溪边。这是由于体力的严重匮乏导致的。昨天他从中午进食之后就没再吃过东西,又为了照顾文心语一晚没睡,即便他平时锻炼得再好,毕竟也只是个小孩子,疲惫感已经在他身上体现了出来。
文心语似乎也感受到了。她轻声在依风耳旁问道:
“你昨晚上给我巧克力的时候,说你已经吃过了……那是骗我的对吧?”
“啊哈哈……有吗?我不记得了耶。”
依风只是笑着把话题带过。如今他对于说谎一事已经驾轻就熟了。
文心语嘟着嘴在他的胸前轻轻敲打一下,却也没再说什么。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前进,如果路途顺畅的话,大概上午十点前就能够到达山下。
是的,如果“顺畅”的话。
可老天总有些不测风云。依风并没有想到会在这座平静的山上遇见什么意外,加上体力低下影响了他的感知能力,直到那两人出现在他的视野中,他才察觉到不对。然而这时已经有些晚了。
那是两个打扮有些邋遢的男子,一眼看去像是动画片中的猎人装扮。一个身着油腻的工作服,却显得鼓鼓囊囊的,显然在里面还穿了不少;另一个则穿着黑色的皮大衣,蓄着络腮胡,肩膀上扛着一个灰棕色的东西。
让依风感到不安的,就是那人肩膀上的东西。
角质的鳞甲,尖吻长爪,明明是一只生物,却没有半分生气,显然早已经死去多时了。那并不是这座荒山中会有的物种。
一只穿山甲。
不应出现在此处的、死去的穿山甲。无论怎么想这都不是一个好兆头。但这时两边的大人小孩都已经注意到了对方。文心语兴奋地在依风耳旁说着:“有人!有人来了!”她似乎以为只要遇到大人就安全了。而那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也迟疑着朝向这边走了过来。
有点麻烦了……
那两个男人走到近前,络腮胡子扬着下巴问道:“你们俩小孩干嘛来的?这个山头是私人承包的,不知道吗?”
这显然是句谎话,看来这两个男人也不想节外生枝。毕竟只是两个小孩,对他们而言并没有什么威胁。
依风露出乖巧的笑容:“哦,对不起,我们不知道……抱歉叔叔,我们这就走。”
到此为止,事态尚有转机。然而——
“叔叔,你背上的那个是穿山甲吗?”文心语突然多嘴,“我、我记得穿山甲是联邦一级保护动物,不可以随便捕杀的……”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看来她也终于察觉到事态有异了。
糟了。依风心想。
他再度打量了一下这两个人,根据思维体给出的分析结果,现在的情况恐怕不太乐观。文心语基本失去行动能力,他自己也处于体力不支的状态中。在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