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说“门缝儿里面看人,把人都看扁了”——班主的话,何止是将王二愣子给看扁了呢?是个人都不嫩认、不能忍。人争一口气佛受一炷香,这一口气王二愣子是一定要争的——你一个跑江湖的,本就是下九流的人物,爷虽然也不是什么贵人,但却也不是你们这种游走各地的破落户:凭什么?你凭什么就看不起我?
是的,无论是从言,还是从行上,这班主都明显的透着一股子“看不起”王二愣子的意思……
本地人叫他一声“王二愣子”也就叫了。
你一个跑江湖的看不起他……
凭什么?
就一个“凭什么”?这终究是让人介意的,膈的人心头不舒服。王二愣子“嘿”了一声,便挑衅似的踢翻了地上的锣,走到木箱前,直接坐了上去。然后,就愣愣的,摇晃着大脑袋看这一班人:看你们怎么着。
“你想怎么样?”那女子牙尖嘴利,喝问一句,和班主站在了一处。班主这时倒是显得委屈起来,一张老脸皱成了菊花:“壮士何苦欺我……我们也不过是混口饭吃,我们……”
“你麻痹的……爷就欺负你们了,爷今儿就不让你们好过了,怎么着?怎么着?”王二愣子自己心里头本就不舒服,这么一下子“角色转换”,分分钟从受害者、被鄙视者成了一个无恶不作的恶霸一般的人物,而对方那个老棺材刚还看不起自己,分分钟就变成了一个受尽欺负,好像是受了多少委屈一般……他的嘴里就像是被人倒进了一碗黄莲,然后一碗苦水都被闷进了肚子里。王二愣子的嘴笨,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只觉着一股委屈充斥在心头,歇斯底里的嚎叫一句。将地上的箱子举起来,砸地上,将里面的细软稀里哗啦的倒了一地,嘴里说着“我就欺负你们了,我就欺负了你们了。老子不仅要欺负你们,还要砸个稀巴烂,草你妈妈,操你妈妈……”
周围的看客一阵安静,张天野吸一口气,低声道:“太欺负人了。竟然还有这种恶心人的!”
“走江湖卖艺的,和乞丐一样……没那么无辜,比这恶心的大有人在。你知道我们以前农村来了卖艺的,人们一定会去看,也不敢不给钱。从摆摊、收摊,从头到尾都有人盯着——就怕他们偷东西。但实际上,依旧有好多次被偷的,简直防不胜防。你不能指望做这种事的,有多少好人!”
拐孩子、采生折割一类的事,这样的班子是有机会就做。没机会,也会当成踩点儿,留下一些标记,将消息卖给其他的匪类。
而这其中最为残忍的一种便是“采生折割”,将人孩子拐走,做成戏班子里面一些奇形怪状的展览物,譬如坛子里的娃娃,譬如一些故意制造出来的残疾人用作表演,或者干脆就用一些来乞讨……
打把势卖艺的、做乞丐的,都是人在没有了固定的生计之后,最下的一种选择——都选择了这样的行业了,你也不能指望他们的情操、德行。
就如网上关于方便面的那个段子一样:
我都混的吃泡面了,你跟我谈健康?
“真的假的?”张天野通过影视剧、小说对这些底层的戏班、杂耍的江湖人的印象被风尘一句话凌乱了。风尘扬一下下巴,说道:“继续看……他这种委屈,就跟路上遇见了一个骗子说自己没钱吃饭了,和你借上二十来块的一样。你真的给吃的,他还不要呢。博取了同情,他们这是想要用周围的人谴责王二愣子。天野,咱们不使用手段,也别去看他们的内心,就单纯的从鄙视链来说,他凭什么看不起他?”
第一个“他”是班主,第二个“他”便是王二愣子——
这是一个很值得玩味的问题。
张天野无语,说:“我怎么知道?”
安落道:“鄙视链来说,能够看不起王二愣子的,显然不包括杂耍班子。因为杂耍班子都不会选择得罪王二愣子这样的人,早就好话哄了。能够看不起王二愣子的,排除掉混的比王二愣子好的,那就只剩下一种人——”顿了一下,安落的目光变得犀利,一字一字的,说出了自己的答案:“那就是做的比王二愣子大的——简而言之,这一班人应该有案子在身。呵,杀人的看不起抢劫的,抢劫的看不上偷窃的,小偷小摸的还看不起强女的,而无一例外,他们都看不起大事儿都不敢犯的混混,就像是王二愣子这样,嘴里咋呼的!”左右瞥了几眼,安落说:“应该找人报警!”
张天野惊讶道:“犯案?能犯什么案?”只是,他却并没有去怀疑自己媳妇的推论。要是一双眼睛的毒辣,他是拍马都比不上自己的媳妇的——人家那是专业的!
说是这一班人可能有案子在身,那就真的有百分之八九十的几率有案子在身……
“你,你欺人太甚!”女子随手从兵器架上抽了两只短枪,便扎了花儿朝王二愣子身上刺,王二愣子一个骨碌让过去,一把扯了一杆旗子,用旗面卷住了短枪,用力一拉,一脚便踹在女子的肚子上,将人踹了出去。枪也自然落在了他手里,被随手丢下,吐了一口唾沫,叫道:“麻痹的要杀人了。就你们这三脚猫,连老子都打不过……服不服?”
“上——”
“打他!”
五男的也一并冲上来,或者空手或者器械。有的准备要抱住王二愣子,有的要用棍打王二愣子的背,却都被王二愣子躲过了。瞅了个机会,王二愣子也拿了件趁手的棍棒,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