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接了信息,又问:“有别的没了?”张天野望一眼窗外大片、大片的青色的玉米,摇头道:“没了……就这些。”他心里也清楚,自己的这一份东西,获得赞同、实施的可能性不大,甚至被拿出来、被讨论的可能性都不大——因为中国自古都是耻于言利的,尤是对官员而言,“利”似乎只能藏在阴暗中,底下怎么做都好,但却不可拿出来说。就更别提展开专门的培训,以规范其获利的方式,教导其获利的手段,一门心思的研究如何能够通过合规的手段获得最大的利。
这首先在精神上就是不被允许的,因其违背了“奉献”两个字,更因国的性质不一样,宁可以烂,也不会去用旁的,这事关国粹,譬如杨光先和汤若望之争——我中华的历法垃圾那也是我的国粹,你的历法先进,我也就是不用!
知可用,知好用而不用,是已故的传统,亦是延续下来的传统。
“官”怎能言利呢?
不止是朝廷不许,官也羞耻。便是平头百姓也都不许,似乎这就是一件极为大逆不道的事情——言利的本身似比贪腐更严重,贪腐只是行为的、道德的败坏。且言利,并且还要堂而皇之的说出来,组织研究,研究怎么从我们的身上获利?这不能够!这是要“亡天下”的节奏……
这是“大是大非”的问题,便是说出来,聪明人都不会选择这么做:虽然这么做的好处有很多。
但支持日心说的许多人都是被烧死的。
因为这是在挑战旧有的秩序。
张天野却是想挣扎一下……正当的言利、正当的得利,培训、研究正当的得利手段,使官吏具备得利的素质,这能解决很多的问题。这世上的极大部分人都不是“自苦以极”的,毫不为己、专门利人的无私的苦修士,可以靠着自己的理想用爱发电,将自己当成照亮整个世界的蜡烛去燃烧。更多人,只是为了获利的,是“千里做官只为财”,是“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是“一夜看尽长安花”的名利。这实并非不可言,不可见人的,因为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只是羞耻于言,藏于暗处,故而亦只能用一些阴损的手段。有了利益,也只敢暗中画一画,这无疑是可悲的。
常有破腐的新闻,说从某某的墙壁夹层中搜出现金多少多少,有多少的资产……不敢见人的钱,又怎么花的出去?
……
初缺钱时,开了这样的口子。然后便不得不接受了,越来越多,花不出去,又不能使人看见,便只能人心惶惶藏在家里。若是有了正当、合规的得利手段,自然就不一样……所以,究竟是如何得利,这是一个值得深究、深挖的问题。
如何将这个利和人民的利益统一起来,也是一个值得研究的问题。羞耻于去说,便永远不能解决。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他懂:这样的一种方式和政治献金太像了。对于政客来说,谁给自己钱,就给谁服务。这样的一种“无耻”是那么的刺眼!更刺眼的,是我们是否存在政客?是否允许存在政客?听谁的话?吃谁的饭!
古的时候,军队都是不事生产的……如果一只军队去种地,受了朝廷之外的钱财做饷,那么这支军队便等同于谋反了。
谁给你一口饭吃这是一个严肃的问题。
吃谁的饭,给谁办事,这是一个严肃的问题。
错了,便万劫不复!
张天野吸一口气,推开门下了车。一股甜丝丝的风掠过来,舒服的沁人心脾。诸人陆续下车,便有穿着黑色西裤,白色衬衫的侍者过来。有引人入农场的,有去引导车夫停靠马车的……牛犊子大小的黑狗窜来跳去,见了这些人却并不叫唤,只是自顾自的巡视着农场。这些狗却是极为灵性的,知道这些人是客人,和寻常时候偷跑进来的并不一样!
农场的主人是一个和“疯狂戴夫”一样的大胡子,穿上了一身考究的西装,敦实的如同矮人一般,粗壮有力。
有一个圆圆的酒糟鼻和一双灰蓝色的眼睛。说话的时候,声音也是呼噜呼噜的,不甚清晰。
托尼?史蒂芬……这名字倒是很钢铁。亦是洛城之中顶尖的人物。在这一片土地上,农场主可不是什么穷僻的乡下人,是没见识、没钱的泥腿子。托尼?史蒂芬和西蒙?安克森联袂过来,托尼“哈哈”的笑,说:“欢迎来参加我们的聚会,年轻人。一会儿我们有一个杀牛的表演,要参加吗?”
“当然。”风尘点头,祂浮光掠影的自托尼?史蒂芬的目光中读到了所谓的“杀牛”表演是什么。
这是一个稍微有点儿危险,但对他们来说很刺激的活动——会有一只成年的公牛被身上刺剑、放血,然后点燃尾巴放出来。参与杀牛的人便会利用自己的敏捷动作将公牛刺死。这无疑是一件挑战人的胆魄的事——询问风尘的意思中,更多的却是奚落祂看起来瘦弱的身体。但风尘的回答,却让托尼一愣。
目光一闪,轻视收回了许多,道:“好的,年轻人,希望你能够表现的一如你的语言。就像是东方一位叫阳明王的哲人说过的一样……你的智慧和你的行为如一,故此你可战无不胜!”
风尘点头。这个“托尼”倒是很直接,却不让人心生恶感。
然后,托尼指着一些客人,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这其中有做煤炭的、有卖煤油的,也有安迪斯这个卖保健品的……最后,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夫人——那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