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则煦继续接话,“保不齐方盟主觉得,成大事者必须有所牺牲,区区几个在墨梵城的居民算什么,无非都是一些不懂得弃暗投明的人,说不准什么时候已经和墨梵城同流合污了,留之有何用?”
石音转头看他,低声道,“你不是一向和方盟主看不惯么?怎么在这件事情上这么同意她的?”该同意的使绊子,不该同意的还在这块极力煽风点火,生怕事情闹得不够大是么?
顾则煦也压低声音回她,“就是看着她怎么出丑啊。”
石音,“……”
三年前她无缘见到方知姌力压众议匡扶剑栖山庄东山再起的魄力,如今可算是见到了她是怎么在众人都不同意的情况下杀出一条血路非要按照自己的想法走的,她不明白为什么非要这样。
方知姌不是任性的人,但一旦坐上那个位置就跟换了个人一样,掌握着整个武林的命脉,她说东就不能往西,独断专裁,让人很难不反感。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而后,石音觉得合该去找下方知姌说说这件事,她师父是个见方知姌就冒火的人,云楚璧不知所踪,其他人估计都和顾则煦是一个想法,擎等着看方知姌出丑闹笑话。
所有人都觉得,这仗肯定打不起来。
石音却不这么想,如果到时候没有人出手,那么十方坞的弟子肯定会被方知姌调遣上场,实力相差悬殊,这样的战役结果一目了然。
十方坞大的很,趁着众人吃过晚饭去闲聊的时候,石音偷偷溜出来,想私下里讲会不会好一些,结果绕来绕去她才反应过来,自己仿佛并不知道方知姌在哪里住……
头疼……石音被自己的一腔热血砸懵了,趴在湖边亭子里苦笑了一下,实话讲自己何苦来哉?
秉着试试能不能走回去的念头,石音凭着感觉慢慢找自己的住所,走了半个时辰左右,直到月亮都挂上了天空,她还是没能用自己的直觉拐回屋里,反而越走越远,全然不知道身在何方。
奇怪的是,她并没有觉得有多害怕。
或许是十方坞里没隔十步都会有一盏灯的原因?把整条路照的灯火通明,驱散了黑暗的恐怖寂寥,她走到岔道口下意识看了一眼另一条路,发现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
难不成是特意给什么人铺了一条路指引回房间?那肯定就是方知姌了呗,放眼整个十方坞,能得到这样大的特殊照顾,除了主人应该也没什么人能有这样大的资格了吧。
惊喜突如其来,石音顺着灯光走过去,脚步声悠悠的,乘着清爽的晚风,石音觉得自己脚步轻的都快要飘起来。
最终她停到一扇房门前,硬生生站住了脚步。
这绝对不可能是方知姌的屋子,外面没有任何人守着,屋内也没有亮灯,整个屋子静的仿佛一座空城,对,就是空的,这里面根本就没有人住,但是台阶墙壁都是崭新的,一丝灰尘都没有落下。
她仿佛又误打误撞来到了什么地方。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有声音从她身后传过来,“你来做什么?”
是云楚璧。真的是每当这种时候她永远都能遇到他,石音慢慢转过头,云楚璧形容有些忙乱,像是急急忙忙赶过来的一样,见到她一时也有些面色不善,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欺骗。
石音苦笑,“我迷路了……见这边有灯就过来。”
云楚璧深呼吸一口气,“所有人都在前厅,方盟主回住所休息,你怎么能迷路到这里来?”
就是因为所有人都在前厅她才迷的路啊……石音摊摊手,“算我多嘴,方盟主对于墨梵城处置不对,想着武林中人应该没人能告诉她,我就多管闲事一把,回来找她。”
讲实话,她是很体谅方知姌的。
云楚璧按了按额角,“算了吧,这件事情谁也劝不动,你当她剿灭墨梵城真的只是为了道义?”顿了顿,他还是如实告知,“四方阵灭阵之功其实已经不大能服众了,方盟主这样的选择,是想给自己记功。”
记功?云楚璧点点头,“对,此事若成,她便坐的牢这个位置,若不成,左右她位置尴尬如此地步,也不会再惨,她其实是在赌,而且是一场赢了赚,输了不赔的赌。”
原是如此,难怪她要冒险如斯……石音说自己明白了,冲他长揖一礼,“多谢。”
“还有,”云楚璧拦住她的去路,“记得以后像这种亮灯的路不要走,若是被方盟主发现了,你可吃不了兜着走。”
石音冷汗,“不过一条路,怎么走不得?”
“这是她留给自己妹妹的回家路。”云楚璧收回手,望着黑漆漆的房屋,“若是她魂兮归来,或者尚存人世,以免她找不到回家路,方盟主命人彻夜点灯,天光大盛时分熄灭。”
石音迟疑道,“……是方二小姐方知婉?”
云楚璧摇摇头,“不,是我未婚妻子,方烟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