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卿从房屋中走了出来,就像其他人从房屋中走出来一样。
海水连接海水,屋宇毗邻屋宇。第一次,她意识到原来世界这么大,原来一个人能与另一个人相遇是如此不易。无数间亮着灯的房间却没有一盏灯是为她而亮的。
白羽走到她的身边道:“我们离开吧。”
她转身道:“好。”
她们在等船。河水向他们涌来又退去。人在世上漂泊,像河流一样无依。
白羽指着不远处道:“那里有人。”
话音还没落,她已经跑了过去。河水漫过了她的脚踝,她也不在意。她弯下了身子,海浪翻卷而来,
颜卿忽然很害怕。
“白羽!”她叫她的名字。
还好浪花很快退去了,她又看到了她,看到她冲她招手,叫道:“颜卿!颜卿!”
颜卿舒了一口气,向她跑去。”
船来了又走,她们本该离去的却留了下来。月光冷冷地洒在水面,白羽抬头望着颜卿,小声说道:“他醒了!”
公主依旧住在那座城里,因为那本就是她儿时的住所,从小到大她一直生活在那里,虽然平淡却也极其依恋。慕言近来出入公主的府邸更加频繁,民间猜测不日便可看到两人成婚,彼时慕言更是华贵无匹了。
公主住在紫宸殿中,而慕言每每去见公主时只是在紫宸殿旁的偏殿清和殿等待,他待她如兄妹,别无他意。清和殿中立着一面大屏风,绘画屏风上画着一幅远山明月图,只是那轮明月竟被恶作剧般的抹黑了。素闻公主谨言慎行,其年幼时也是个天真烂漫地孩童。慕言盯着那被涂黑的明月忍不住笑了。
公主望见慕言笑了,寻着他的目光望去,嘴角也挂了一抹笑,说道:“有一年皇叔在外征战,将其女寄居于此处以便照顾。她似乎总能轻易地得到别人的喜爱,却也淘气地很。这便是其幼年时游戏笔墨,将整个月亮涂黑了。”她走到屏风前,用手抚过那轮黑色的月亮,低声说道:“黑色的月亮至今仍然留在这儿呢……”
余生尽忧思,又见云间月。
慕言脸上的笑突然凝固了,他望着公主的手指从黑色的月亮上划过。
曾经的孝义王府是如此的繁华兴盛,如今所留下的便只有这屏风间鲜为人知的微小痕迹了。繁华也好,荒芜也罢,最终都将埋没于时间的流沙间。
无法挽留的时间,在一呼一吸间悄然流逝,而爱的人却没有来到身边。如果真有琥珀森林,在那里时光永不流逝,永远都不用害怕失去,那该有多好。
岸边,两个人在等待。不远处,一个人向他们走来,那人穿黑色的衣,黑色的斗篷垂下的面纱遮住了他的容颜。
白羽跑过去,握住他的手问道:“溢,你找到他了吗?”
溢点点头。他看向白羽,又看向颜卿,终于开口道:“谢谢你们救了我,就此别过。”
三人分离后,颜卿和白羽在岸边等船离去。溢独自一人又回到了水边的那处宅院,如今那里已是一片废墟了。
“我会找到你的。”他的手腕上,一朵火红色的印迹蔓延开来。
久等,船不至。
“不用再等了,你们现在还离不去。”那个穿青衫的男子走了过来。
颜卿望着他,他的一只眼睛含着笑,而另一只眼睛仍旧一片浑浊。那笑在他的脸上异常诡异。
“你是谁?”颜卿警惕的问道。
“我叫零。”青衫男子道。
“零,”白羽有些害怕,“你的眼睛?”
“你们有没有听说过琥珀使者?”他用那只看得见的眼睛望着白羽,“传说只要用自己的灵魂交换,他便可以满足你的愿望。”
“可不要轻易交换啊,”零的目光掠过颜卿,“因为一个人失去了灵魂,便什么都没有了。”
“可惜无人知道他是男是女,也无人知道他长什么样活了多久。”零叹了口气,“也许发生了什么事,他竟将祈愿的灵魂寄存在了我的眼睛里。这么久了,除非灵魂原主人的愿望达成,否则我们都无法离开这里。”
公主在全国贴了一个告示,说如若有人能寻到她丢失的宝物,必有重赏。告示中特别说明,只要有人找到宝物,无论什么时间都可以送到公主府。
至于公主丢失的宝物是什么,大家却无从知晓。慕言只当公主小孩儿家心思,也没有放在心上。
是夜,公主已躺在床上准备就寝。女婢小月走近道:“公主,有人将此物交予奴婢,说是公主殿下所寻之物。”她将包裹之物拿开,一枚珠钗静静地躺在她的手里。
“那个人呢?”公主握紧珠钗问道。
“在庭院中等候呢……啊,公主,您的鞋子……”
她慌乱的地奔跑着,在这条长廊上,她看不到两边行礼的宫女,也听不到身后小月的呼喊声,只有自己急促地呼吸声,她只希望自己能快点,快点,再快点。
终于,她看到了那个人,站在庭院中的树影下,黑色的面纱遮住了他的脸。
风摇曳着枝叶,树影斑驳。她赤着脚走到他的身边,“我知道是你。”
她将珠钗放到他的掌心。
我们都被命运玩弄于股掌之间,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自己是哭还是笑。
他看到那个女孩的眼泪从眼角滑落,下一秒她便被海水吞噬了,消失地无影无踪。
慕言将那被红绳束缚的发放入胸口,转身走入大厅,暗卫已在那里等候多时。
“公主已将告示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