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高母欲言又止,止了又言:“昨晚你和隆隆吵架了?他怎么又到客厅去睡了?”
蒋萤含蓄地道:“您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吧,您觉得我是讨好您的儿子要紧,还是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要紧?”
高母沉默了一下,应该是听懂了,说还是要照顾自己身体要紧,末尾又添了一句:“你好好跟他说,别发脾气。”
“我好说也得他听才行啊,怕的是某人油盐不进。”蒋萤变了,说话再也不似以前的温和动听,不过换做任何人,遇到她这种情况,性子恐怕都难免会改变。
高母目光复杂地看着蒋萤,在她看来,她的儿子绝不是那种油盐不进的人,一定是蒋萤处理事情的方式不对,所以高国隆不听,想说又怕得罪蒋萤,最后什么都没说。
蒋萤的确不够好,虽然她尽了一个做妻子的本分,但到底没有完全接纳高国隆,如果高国隆是那种非常顾家的人,可能有一天蒋萤还会被他感动,彻底接纳他,可惜高国隆连个标准男人的界限都没达到,蒋萤从他身上看不到希望,也就没办法令自己变好,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
没人理解蒋萤心里的苦,就像蒋萤无法理解婆婆为何要像对待祖宗一样对待高国隆,人都是复杂又摸不透的动物。
“我的月子已经坐完,可您的儿子还待在家,您管管吧。”要不是放不下蒋倩,蒋萤宁可自己出去工作,省的面对某个游手好闲还理直气壮的人。
高母心里还有比这更着急的事,“工作的事过几天再说,你和隆隆去把第二胎的准生证先去领了吧。”
“虽然我是顺产,可医生说了,最好隔个一两年,等身体恢复些再生。”蒋萤其实根本就不想再生第二胎,对于很多女人来说,有一个小棉袄已经足够,想生个儿子纯粹是为了夫家延续香火,高国隆对此一直持无所谓的态度,他都不着急,她急什么?为一个无情无义的男人别说痛死就算丢了命他也不会感激你。
高母却很坚持,“领着放在那又不要紧,没提前领好等怀孕后再去领可能要罚款的。”
蒋萤话里有话地道:“您催我也没用,您还是问问您儿子要不要生第二胎,小倩的到来我看他并不怎么开心,他说因为小倩他就快憋死了,如果生第二胎,他不是……我从来没见过这种男人。”
高母的神情有些挂不住,转移了话题:“你们的结婚喜酒还没办,不如趁这年底没什么农活我给你们办了吧?”
蒋萤神情暗淡成了黑夜,是啊,她和高国隆只是领了结婚证,没有举行婚礼,并不算完整的夫妻,举行婚礼穿上洁白的婚纱本是一个女人最大的梦想,一年前蒋萤或许还会有一点期待,如今她觉得根本没那个必要,和不爱的人举行婚礼,只是辛苦地去演一场木偶戏,费钱费力,何必呢?
“要的,要的,你大嫂也是生完孩子就办结婚酒,我不给你办,别人要说闲话的。”高母否决了蒋萤的意见,然后就和丈夫商量去了。
蒋萤看着高母急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像堵了一团棉花,婆婆掏心掏肺为了她和高国隆好,可是她和高国隆的心却隔着天涯海角,有时想起两个老人对自己的好,蒋萤都会暗下决心,和高国隆好好过日子,可高国隆不是省油的灯,他仿佛天生长着反骨,非触蒋萤的忍耐极限不可。
蒋萤有了蒋倩后,变得爱出门,时常带着她在村里溜达,有一次她走到妇女们洗衣服的小溪那,小溪上头是个高坡,蒋萤抱着睡着的蒋倩看着孱孱的溪水,没人知道她来了,也就让她听到如下对话,其中一个是高国隆师傅的老婆,她说:“高佬安(蒋萤的公公)算是有福气了,两个儿媳妇都进门了,又得了两个孙女,如果儿子听话些就更好了,一个比一个懒。”
另一个说:“他家两个儿子都像高佬安,没像着妈,不是说仔像娘,万旦粮,仔像爷,懒似蛇嘛。”
高国隆师娘点了点头,随即又叹了口气,“做人难呦,高佬安整天到我家来说情,他的意思我明白,如果他不管儿子的事,他帮儿子建起来的家迟早得散了,可我家那老头子说什么也不要高国隆做事了,学了两年还没学会,还有,那混小子不服人管,想去就去,想走就走,说他两句还顶嘴,我家老头子本来就有高血压,不能受刺激的。”
另一个人说:“管好自己家的事要紧,有本事的人到哪找不到工作?若是糊不上墙的烂泥,帮了也没用,还以为他结了婚之后会好些,哎,人的性格是天生的,没救就是没救,周围的人知道他家的情况都不敢把女儿嫁进他家,高佬安那小儿媳怕是要可怜一辈子呦!”
她们洗完了衣服,往家走去,再说了些什么蒋萤已经听不到了,蒋萤脚下像生了根,呆若木鸡般立在原地,每一次知道高国隆不堪的事迹,就好像在她的心上扎一刀,她的心已经千疮百孔,她真的不知自己还能撑多久。
每天看着高国隆东家串完串西家,看着他所有好吃的自己先吃丝毫无愧的样子,蒋萤像一只充饱了气的气球,就快要爆炸了,高母看出蒋萤心里不舒服,居然这样安慰她:“我和你爸还年轻,还养得起你们的。”
蒋萤一直觉得高母可怜,从没吃过好吃的,就连衣服有些还是结婚时买的,二三十年呢,缝了一块又一块,蒋萤和王芳给她买衣服,她总是说让她们留着钱给孩子用,蒋萤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