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嘉是被封于棺中,窒息导致的晕厥,原本不需要喝药。不过赵构心急火燎,把在太医院当班的太医全都召了来,他们总不能说皇上,请将这位姑娘解松衣衫,放置在通风处即可。如此皇上怎能安心,那必然是没事找事,也要开几贴药方,装模作样,好彰显一下太医的忠君之心。
补药基本都很苦,原该一口闷。可当柔嘉醒来,看到岳霖忧心挂怀的神情,内心非常受用,怎么也要发发嗲,装一朵柔弱娇花,要求夫君小口小口喂给她。
岳霖将那一碗汤药给她灌的差不多,把药碗给宫女,取了帕子,给柔嘉抹掉嘴角药渍。他清隽俊逸的双眸眼睫开合,略略打量了她几分,见她瞳眸晶亮,双颊微粉,已无大碍。岳霖眉心的皱痕渐渐抹平,只是那唇线仍旧微微抿着,他沉默了会才道:“你没有什么,想对我交代的?”
柔嘉有点心虚,小脸垂下去,双腿局促的并了并,小小声回道:“你不是都知道了么。”
找爹找爹,他万万没料到,柔嘉的娘亲竟然是邢皇后,而她要找的亲爹乃是当今皇帝。他居然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娶了个公主为妻,还是大宋唯一的公主。
要说柔嘉半分不知情,岳霖是决计不信的,若非他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岳家一家四口的性命攸关,他现在想想都后怕。
岳霖很难形容心里到底是怎么个想法,想把赵柔嘉拖过来打一顿屁股,又心疼她差点被亲爹给杀了,总之是憋着气,又没处撒。
柔嘉偷睛看他,知道自己有错,摆了摆腰,发现坐下床铺非常华美,比福寿园的还要舒服。她伸手拉拉岳霖的衣袖,谄媚提议道:“这被面怎么全是明黄的,你累不累,要不要上来歇着?”
岳霖白了她一眼,敬谢不敏:“不必了,这是龙榻。”
她一听更来劲,拖着他要他上来:“龙榻好呀,机会难得,来试试嘛。”
岳霖被她攥着,上半身俯下去,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近到可以数清楚彼此的睫毛。他盯着她眼睛,伸手拨开额发,终于问出心底疑惑:“为何要瞒着我?”
柔嘉环住他,抬起精致脸庞,眉目一展:“谁让你不想当驸马爷,你嫌弃我是公主。可公主也不是我想当的,我怕大金的王爷爹迁怒娘亲,一直都没敢认爹。”
他没有说话,她昂起脑袋,嘟着樱桃小嘴,在他唇尖偷亲一口,笑的像一只偷了腥的小狐狸,吐气如兰:“睡都睡过了,你可不许反悔……”
岳霖觉得他头都疼了,忽然有一种被骗上贼船的感觉,他有气无力道:“为了救你,我连伤御书房十余名侍卫,挟持内侍总管,连犯惊驾大罪,皇上还不知会不会处置我。”
她心花怒放的抱着他娇笑:“那你就勉为其难,给本公主当驸马爷,这样皇上就不会怪罪你。”
小两口新婚情浓,正卿卿我我,忽闻背后一声张公公的咳嗽,两人齐齐回头,见赵构就站在寝殿入口处,面色不豫。
岳霖连忙起身见驾,站到一旁:“皇上。”
赵构默不作声,目光盯在岳霖垂落身侧的右手上,就是、就是这只手,刚刚搂着他闺女,不晓得在摸哪里。他心中懊悔不迭,怎么就糊里糊涂的,任由柔嘉和岳霖成了亲。
靖康之难时赵构有五个女儿,最大不过四岁,北行路上没了三个小的,田春罗的双胞胎在浣衣院病死一个,还剩一个思罗,全赖邢秉懿保下。潘贤妃为他生的小太子,也因为长期颠沛流离,疾病和惊吓叠加,三岁就夭折。这么多年,宫中都没有新的皇嗣出生,他是有父爱都没处使。好不容易得了一颗宝贝小白菜,还是他最爱的女人为他生的,千辛万苦送回大宋,还没到爹的身边,就让截胡的给拱了,简直是痛心疾首。
偏偏赵构表面还不能表现出来,他克制道:“岳霖,你先退下。”
岳霖瞥了柔嘉一眼,道了句是,躬身退了下去。
赵构听得身旁一声娇哼,回头一看,只见柔嘉迅速背对着他躺了下去,把被子往头上一闷,显然是继续生气,不想和他说话。
皇帝在床沿坐下,想把她蒙头的被子扯开,柔声道:“柔嘉,父皇来看你了。你快出来,如此怎么透气呢?”
柔嘉隔着被子,闷声踢腿道:“不透气最好,反正我是孽种,活该闷死,就如了你的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