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主动提出,“道观里还缺人手做杂役,虽然钱少,但差事也轻快。”便对阿淇她娘道,“若婆婆您愿意,不如就和阿淇一道过去看看吧。”
人吃饱了便觉得安逸。
云秀对那骗子的怒火其实已消得差不多了,只是她见识的骗子少,难免就想去看看这骗子究竟有什么目的,又会使些什么骗术。
在阿淇家略坐了片刻,便起身告辞。
阿淇虽想和她同去,但毕竟是个小姑娘,不大方便出门看热闹。云秀直说不要她跟着,阿淇便不强求。
大大方方的便送云秀出门了。
——这小姑娘既不强人所难,也不强己所难,和云秀真是投契极了。
云秀回空间里易了容,便直往街角去。
拐过街角,却先望见不远处大道上侍从如云的车队。当中两辆格外华美精致的四轮马车,分明是她二姨和十七哥的——令狐十七竟又到华阴县来了。
那车队不知为何停了下来。片刻后,云秀便遥遥望见有人在令狐韩氏的车窗下拜了一拜,和车中人说了些什么。
短暂的应答之后,车队再度前行。
先前拜见令狐韩氏的人则立在道边,望着马车行远了,才折返回来。
竟是村子里的人。
云秀略一想便也明白了。
这村子山明水秀,且又临近京兆,多殷实富贵的人家。也许村子里就住着郑国公府的故旧知交,得知郑国夫人的车驾路过此地,特地过来打声招呼。这也是常有的事。
令狐韩氏一行已然离开了,云秀便不纠结。
直接找人打听,“今日来的那个活神仙去哪里了。”打算先把此间的事处理了再说。
这“活神仙”实在很有唬人的本事。来了不到半日,整个村子就都知道他了。云秀一问,人人津津乐道。不过片刻功夫,云秀就已知道他这中午都做了些什么,去过谁家,如今正在谁家做客——连他中午吃了哪些菜都没落下。
倒是有些出乎云秀的预料,这人并没直奔村里最富贵的人家——那个据说“连京中贵妇人也用他家胭脂”的杨员外家,而是先去给个“上个月砸断了腿”的光棍治好了瘸腿,然后忽然就盯上个来看热闹的读书人,不但凭空算准了他的生辰八字,说准了他家哪里哪月生了什么大事,随即语气一变,就说人近来恐怕要有灾祸。
再然后,自然就被顺理成章的请回家,施法□□除秽去了。
如今许多人都围在他家院子里,等着看“活神仙”做法。
街上的人,也正打算赶去围观。
云秀:……
她便跟着人群一道,往那“穷措大”家中去。
跟着他们拐过了街角,先看见的是面朝街道的一扇朱漆大门,大门两侧围墙几乎占足了整条街,显然是个大户人家。
云秀便有些懵,问,“这是那‘穷措大’家?”
便有人替她解惑,“这是杨财主家,隔壁才是刘措大家。”抬手一指,却是大户隔壁那个不起眼的小院子。
云秀:……
她好像有些明白骗子的套路了。
正要跟着人进院子,忽就瞧见迎面走来个肥白高壮的锦衣汉子。云秀不由就在意起来——先前就是此人在令狐韩氏车下拜见。
那汉子见了人群,分明有些介怀。却没直接询问,而是同身旁下人略作耳语。
随即那下人便上前来问,“都聚在我家院前做什么?”
便有人笑着替他解惑,“不是来吃大户的,快放下你那颗狗腿心吧。我们都是来看神仙施法的。”
下人又细问是什么“神仙”,问得七七八八了,才回头去回禀。
那锦衣汉子听了回复,也没做声,只略吩咐几句,便穿过人群自回了家——但那个下人却跟着人群一道挤进来,旁观“神仙做法”。
云秀心想,果然不愧是有钱人,确实比没钱不怕骗的这些村民,要谨慎得多。
——此刻她其实一猜到这锦衣汉子是谁了。
若他姓杨,是做胭脂生意的,又同她二姨认识,那恐怕就是长安西市杨记胭脂铺的当家人了。
长安许多贵妇人都标榜自己从不用外边买的胭脂,嫌腌臜。唯独对一家例外——西市的杨记胭脂铺,原因无他,因为郑国夫人只用他家的胭脂。
郑国夫人虽已是半老徐娘,但不论让谁来数长安的美人,掰手指数的第一个,毫无疑问还是她。
多少年了,美艳的二八少女换了一茬又一茬,唯独她的地位,始终雷打不动。
旁人年长了,是人老珠黄。而她,却跟美酒似的,年岁越深,韵味越醇。容颜仿佛不会衰老一般,总是以光彩夺目的姿态见人。
郑国夫人本身,就是一面活招牌。
凡她用的东西,外头人无不想方设法的弄明白,而后务必要弄到一模一样的。
伯乐多看一眼的千里马,身价十倍。郑国夫人的一光顾的效果,也不下于此。
自然便有许多商贩——特别是绸缎庄、饰铺和脂粉铺的——都要想法设法的想让她用一用自家的东西。
但郑国公府何等富贵?郑国夫人是什么眼光?
到头来她肯用的,就只杨记的胭脂罢了。
也因此,杨记胭脂铺简直把她当活财神一般供奉着,变着法儿的调配各种方子,亲自上门送给郑国夫人试用。
云秀在郑国公府上,就碰到过他家去送脂粉。选用硬而无味的麻梨木精心雕刻打磨成一套十二件胭脂盒,一件件拧开,都是红色胭脂,但红与红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