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朝为十三娘和自己沏了杯茶,坐下之后低头抿了一口,目光盈盈,丝毫没有之前那副话痨相。他平淡的问道:“所受何伤?”
约摸是数年前跟着书生养成的习惯,十三娘从不在一些场合碰经过别人手的酒水吃食。后来这些年也证明,这样做确实将多次毒杀给杜绝在外。
十三娘轻声回道:“剑伤。”
“伤口几寸?”
“三寸,且伤及内脏。”十三娘目光忧虑,犹豫之下并未将实情如数说出。眼前连这大夫医术都未曾识得几分,更别说其底细如何,若全盘拖出,实数不妥。
顾惜朝猛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究竟是何人?下手竟如此歹毒”,
三寸剑伤,若非实力差距过大,必定是死战才会有如此长的伤口。江湖儿女,若非那绣花枕头,寻偶交友,必定是,能折服她之人或有过人之处者。这女子虽相貌平平,但那眉间英气却让其平添几分魅力。方才他观这求药女子步伐与气机,委实不像是什么实力低矮之辈。只是那臂弯,肩膀之处摆动却是略微有些不自然,怕是也受过伤。
不过几句话,顾惜朝就将十三娘细微之处表现出来的一些神情加以推测,已经将其情况给推断出一些。
十三娘目光平淡,只是定定看着顾惜朝,没有说话。
心中一顿,顾惜朝却是知晓,自己问到了不该问的。行走江湖的,哪个没有几个仇家?若是此刻十三娘将那下毒手的人给道出,怕是只要稍加推断,便能够知晓其身份了。
顾惜朝尴尬一笑,转而问道:“受伤多久了?”
这问题十三娘倒也没有回避,她也不怕这大夫能从此推断出什么。偌大江湖之上,每日拼斗海了去了,那可能仅凭这些就能知晓他们的身份?她朱唇轻启,缓缓说道:“已三月有余。”
顾惜朝在药房内来回踱步,一会挠头苦思,一会却又像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
十三娘也没有打扰,反正出门之前已经未书生换过药了。距离临夜,也还有一个多时辰,要是这大夫这么久都想不出个什么法子。呵,也不过是浪费点时间,陪个昏医絮叨几句罢了。包袱内给书生和自己换的药还有几副,大可以明日再买。
十三娘定定坐着,一坐便是半个多时辰。眼瞅着天色渐暗,再好的脾气怕是也要磨完了。
十三娘起身,刚要告辞,却看那大夫长长舒了口气,目光盈盈。
顾惜朝一脸的轻松,笑道:“姑娘大可以拿了药再走。”说罢,也不怕十三娘转身就走,自己自顾自的在那药房里来回撺掇。他嘴里一边念叨着,一边称记着药量。
“熟地黄三钱,半夏一钱,紫河车半份,蚕沙半钱……”
十三娘看着忙前忙后的顾惜朝,目光灼灼。有些门道。
顾惜朝忙前忙后,约摸几刻钟,终于将那药给配完了。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目光中却是喜悦。他将药分开包好,随后用那细麻绳栓。
“药已经配好了,既然姑娘不开口问,在下也就不解释了。”顾惜朝一边将那蜡烛点亮,一边从药柜后面取出算盘,摆了摆将其拨正。
“药已经配好了,如何服用,就等姑娘付完钱之后再下再告知吧。如何?”他歪着头,眼睛笑意盈盈。
……
悦来客栈,在庆城里也算得上是有名有姓的大客栈了。客栈当家的是一个名叫袁如谕的外乡人。听闻那袁如谕好像是外乡的哪个书香世家的子弟,他对那家里老一辈起家的圣人言训不喜爱,却偏偏对经商感兴趣。老一辈们不屑一顾那黄白之物,他却喜欢躺在那金银之中。要用他的话说,那就是:
“圣人言训,圣人言训,去他娘的圣人!饭吃不饱,衣穿不暖,听那劳子作甚?!”如此大逆不道之言,家里那些老古董怎么可能忍得住?幸亏他双亲拼死求情,才让他免了那皮肉之苦。但这却也让那老一辈的酸儒们将他从家里逐了出来。他倒也不气,从挚友手中借得几许银钱,便踏过那万水千山,来到了北莽州,打拼多年,最终在这庆城安了家。
要说这客栈和酒楼兼并本就不适用,但那客栈当家的袁如谕却不知道从哪里请了些建筑的高人,硬生生将这客栈,建了个五六层,七八丈高。底下三层负责那酒楼吃食,顶上那三层则是留下供人住宿用。
以往悦来客栈便是生意兴隆,今日却还要比往日更胜一筹。只不过平日里那些城中大户又或者是赶集的人,今日里却是一个都见不着。
有戴斗笠拿剑的,有裹着狐裘的扇扇子的,有穿着短褂抗着刀的……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十八般兵器,今日倒是看了个齐活。
一桌子七八人,整个客栈倒是不小,可容纳了这两三百号人,却也是显得有些拥挤,但好在还是腾得出道的。
客栈伙计十几个,忙前忙后,不时传递着各桌上的酒水饭食,俨然一副要死的样子。
却说这底下三层盘旋蜿蜒,登高望远不外如此。
,却是瞅见那客栈老板留出来的一块供那说书人说书的地方,多了两个人。
一个五十多的老人家,还有一个不过十来岁的小姑娘。小姑娘站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被这么多人瞅着,不由得有些腿打颤,差点就哭了出来。老人家也是,哪怕是说书说了这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大阵仗。但一想到那客栈老板许诺的银子,不由得咬了咬牙。
他摸了摸自家乖孙女的脑袋,温柔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