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的一席话,让宿玉如雷轰顶。
“我去赵府了。”
逃,除了逃避,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说辞。
赵恒的妻子正在院子里剥莲子,初夏,他们院里有处荷塘,要比别处暖和许多,往往荷花开了,京城的其他荷花还都含苞待放。
“宿大人安好。”
见他急匆匆进来,桑灵儿忙起身福了福礼,她的脸盘圆润,看上去很是和善。
宿玉点点头,正巧看见赵恒出来。
“宿兄,你怎么来了。”
赵恒为人爽朗,声音开阔到数十米外仍能听见。
“赵兄今日可有空,不如一起喝一杯。”
很少见宿玉邀人饮酒,赵恒自然却之不恭。
秉退了下人,赵恒一边倒酒,一边试探着问道。
“宿兄,听说好事将近,是否是与沈君?”
宿玉听后,端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还未等赵恒举杯,那人愣愣的杵在那里,手里的杯子满满的酒水,就这么干了?
“宿兄好酒量。”
说着,赵恒也仰头喝光,再次倒满。
“能成为沈相的乘龙快婿,自然是人中极品,宿兄,你可是好艳福啊,之前我还以为你跟苏卿卿”
“不要提她。”
宿玉淡淡的回绝,只是杯中的酒,但凡倒满,几乎是立刻下肚。
赵恒不知道其中缘由,可是从前在泽州,两个人好到不分彼此,如今这般,又是为何,难道真的是为了权力地位,抛弃心中所爱?
情这番事,是个恼人的东西,所以自己也没有操心,全凭父亲赵如喜安排,娶了工部侍郎的女儿,桑灵儿,日子过得也算和美。
他跟着喝了酒,上好的桂花酿,如此喝来,感觉有些糟蹋。
“宿兄,可是心中有事,不如跟我说说,没准还能排遣一二。”
宿玉一手捏着额头,一手捏着酒杯,哼哼一笑,似乎千言万语,全都化作无声叹息,随着那杯酒,咽回肚里。
“赵兄,你可曾爱过一个人。”
他低着头,可这话,着实是问赵恒的。
“啊?爱过一个人,我,大约没有吧。”
从小就摸爬滚打在军营,跟着父亲的好友历练,后来考了武状元,再后来便是仕途,哪里有时间去认识女子。
何况,这些事情,不是本该父亲母亲操心的吗?
“我爱过。”
“哦?那是什么滋味?”
赵恒最喜听人是非,堂堂七尺男儿,却有这种癖好,不得不说,怪异。
“甜,却痛,痛,却又忍不住想要品尝那口甜。”
“听上去很复杂,难懂。”
“我也不懂,赵兄,出去走走吧,你不觉得院子里透不过气来吗?”
“是吗,那好,我去换身衣服,等我一下宿兄。”
赵恒换好衣服出来,却看见宿玉已经立于马上,这是要往郊外跑跑的意思,赵恒看看自己的袍子,算了,舍命陪君子。
打横上马,两人一前一后,马蹄阵阵,扬起的烟尘在夜幕里瞬间消散。
想不到宿玉骑马起的这样好,赵恒跟在后面,又见他喝了那么多酒,唯恐出事,所以不敢超越,只等他发泄完了,两人再回去。
宿玉跑了很久,却始终不出声,后来,他紧了马缰,终于让那匹马消停下来。
两人并排骑着,宿玉脸色看上去不郁,无人招惹,朝堂上更是没人敢对他指手画脚。
婚姻大事,又是多少人可望而不可求的,唯一能想到的,除了苏卿卿,没有旁的了,偏偏这人还不让提起苏卿卿。
赵恒不知该怎样安慰,只好亦步亦趋,让自己的马委曲求全跟在旁边。
进城后,宿玉依旧魂不守舍,虽然坐在马上,可是神思飘远,赵恒脑壳都要大了,心知是找了个麻烦,可是烫手山芋也得等护送他回府才能解决。
路过一处,却是烟花柳巷,明媚不定的烟火里,宿玉的眸子忽然清明,翻身下马,在一众人的惊呼声中,他踉踉跄跄推开挡在面前的人,一路狂奔。
这举动吓坏了赵恒,也不知道宿玉究竟看到了什么,可是,作为朋友,他连忙跟着跳下去,将两匹马的缰绳递到老鸨手里,跟着跑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