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跳入沅河中,便潜入河底躲在两块巨石的夹缝之中。
她从小生在海边,水性极佳,曾经有过在水中闭气一刻钟的经历。这次是情急生智,一直苦于没有逃脱的机会。昨日偶然在暗处听到刑稳婆与刑辽的对话,才知道刑稳婆也在为刑辽谋划一条生路。她宛若抓到了一颗救命稻草,知道她可以借助刑稳婆为儿子谋划的这条逃生之路,离开王宫这个是非之地。
于是,才出现借着刑辽一事故意装疯跳河这一幕。
她藏在河底,看到两个小臣跳下河水之中寻找她。找了有一刻钟的时间,她已经闭气闭到了极限,感到大脑发胀,意识有些不清,反应明显迟钝。马上就要坚持不住浮出水面去呼吸,那些寻他的人也适时离去。她又堪堪憋了一小会儿,实在受不了了,便浮上水面,幸好河边已经没有人了,她爬上岸,寻了个隐蔽的所在,好好的喘了一阵子气。
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茯苓便要起身向后山去寻刑辽,她得去救刑辽,虽然平日里与刑辽并不十分交好,但也算熟识。如今他身中猫耳眼儿根草的毒,不醒人事,如果当真被活埋了,真不知能不能挺这么久,她打着趔趄向后山奔去。
茯苓虽然身为奴婢,但在燕夫人身边侍候,她是一等宫婢,掌管着燕夫人宫里上百号婢女的管理权。吃穿用度较之一般富贵人家都要好上一倍。平日里近身侍候燕夫人,也是梳妆、端茶送水、铺被叠褥之类的轻巧活计。这些年缺乏体力上的训练,加之又在冰冷的沅河底憋闷了许久,便觉得全身哆嗦,有气无力的,想快点到后山看看情况,但只觉得两腿酸软乏力,只得找棵树,靠坐下来,稍事休息。
茯苓刚刚靠坐在树根下,气儿还没有喘匀,便听见轰隆隆的雷声自头顶传来,天上阴云密布,眼看着倾盆大雨即刻将至。
茯苓暗叫倒霉,便提了提气力,想尽快去寻找刑辽。她刚要起身,便听见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她赶紧又将身子掩藏好。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偷偷地向来人瞄了一点,只见燕夫人宫里的小臣宁玑提着一个香檀朱漆雕凤锥云祥纹的食盒子,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样。
茯苓想不明白这宁玑是燕夫人身边近侍小臣,平日里颇得燕夫人信任,怎么没跟着燕夫人回宫里?此时拎着个食盒前往后山给谁送饭?这且不论,单这食盒亦非正常,宫里一应物事均有等级划分,非常严格,她身为夫人的一等宫婢,对此宫中礼仪可说是非常了解。宁玑所提的这个香檀朱漆雕凤锥云祥纹的食盒子是燕夫人私用之物,在宫里那是独一无二的,配用这个盒子装膳食的,也只有王上、燕夫人两个主子而已。茯苓是越想越摸不着头脑,索性宁玑所去方向也是后山,干脆偷偷跟着看他到底给谁送膳,如此奇怪。
茯苓虽感身上冰冷得深入骨髓,却不敢轻易打战,有喷嚏也得硬生生憋回去,好不难受。
两人一前一后趄趄趔趔的走在山间的小路上。走到半山腰处,前面的宁玑却不再向前,左右瞧了瞧,向左深入刚刚冒了点点新绿的草丛之中,弯下腰摆弄了好久。
茯苓心里急,却不敢动弹,身边都是枯草,又不敢靠的太近,枯草挡了视线,根本看不清宁玑在做什么。她担心时间长了,能不能救回刑辽,可是又不能现在离开,旷野之中,有些异动,宁玑便能发现她,好不容易金蝉脱壳,她可不想被人发现再带回宫里找死。
茯苓探着身子,隐约看见宁玑好似是挖了一个坑,将食盒放进去埋了起来。宁玑正埋头添着土,忽然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吓得两人同时一哆嗦。
啼哭声音从土坑中传来,茯苓一下子明白过来,食盒里装的根本不是膳食,而是一个孩子。她连忙捂住嘴巴,差一点便惊呼出声。
这时,一声闷雷轰隆隆砸向大地,倾盆大雨紧跟着瓢泼而下。
茯苓衣衫早就湿透,也不在乎更湿一些,她用手擦了一把脸颊上的雨水,让视线更清晰一些。
透过密密的,冒烟似的雨帘,她看到宁玑从坑中提出食盒,打开盖子,将双手伸入食盒,初始茯苓下意识的以为宁玑要抱出婴儿,可一看宁玑的面目狰狞,竟好象在用力掐死那个婴儿。
茯苓大吃一惊,吓得冷汗直冒,也顾不得隐藏自己的行踪了,攒足最后的力气,发足狂奔到宁玑身旁,一把将宁玑推倒在地,俯下身子从食盒中抱起婴儿,紧紧的搂在怀中。那婴儿不知道是被人抱在怀中有了安全感,亦或是天气太冷,茯苓怀中尚有一丝余温,反正,在茯苓怀中停止哭泣,嘟着小嘴儿睡着了。
茯苓再过两年便到了出宫的年龄,如若是平常人家,她这年纪早已经是几个孩子的母亲了,天生骨子里的母爱,让她看着婴儿熟睡的小脸,心中升里融融爱意。
宁玑咒骂了几句,从泥地上爬里来,看到茯苓一怔,道:“茯苓?你不是淹死了么?你,你,你是人是鬼?”说着,一手指着茯苓,打着哆嗦向后退了几步。
茯苓一听宁玑所言,正想着装鬼吓他。宁玑却反回神儿来,道:“原来你诈死?我就说嘛,这青天白日的哪里来的鬼魂?可是,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装死?茯苓,宫里的规矩你是知道的,你最好是马上把孩子还给我,你自己速速去燕夫人跟前领罪受罚。别等着我拖着你送到燕夫人面前,哼,哼——”
茯苓心中比谁都明白宁玑鼻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