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可儿经尚道古去了血狮子,解了隐患,但心忧父亲,又加一路上颇多波折,已失往日笑容,和活泼劲儿。而叶求知到了此刻方有暇检查身体,他初醒之际,便觉自身已有天翻地覆的变化,陡增了无穷力量,精神焕发,勃勃然欣欣然,耳目一新,无形之中,似与这茫茫天地更多了一层亲近之意。之前他吐纳天地之气,犹可说与之呼吸相闻,现在隐然间似与周遭有了一丝心神牵连。蓦地想起师父之言,说筑基之后,便与天地气机相连,当时不明所以,也无暇多问,此时在途中,又有高手在旁,何不去请教。
他不敢惊动郭悟真,于是向顾春风请教。顾春风笑道:“这气机二字要拆开来讲,实是指你我修行一途的练气与悟道。练气便是将这天地的五行之气,引入体内,化为自身真气,易筋洗髓,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万物无不禀阴阳二气而生,看似形态万千,各不相同,实无二致,人类也不例外。我们吸纳天地之气,无非是借彼之气以强自身,如此一久,焉不与天地同声相应,同气相求。要是那大能之辈,深得天机妙理,一呼一吸间,无不与天地同符合契,亲密无间。而悟道则是通晓五行之辨,探求阴阳之变化,你一旦掌握,身边的一草一木无不为你所用。小可隔空取物,喷火生冰,大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移山搬海,此谓之法术神通,所凭者无非是自身的法力和元神。此二者便是气与机,气已不用讲,而机者为什么与天地相连,实因我们悟道之际,便须存思冥想,感应天地,以己之道印证山河日月。此即是气机与天地相连,或谓天人感应,功力越深者越加显著,我等修炼无不亟盼天人合一。”
叶求知修炼迄今,亦算小成,略有体会心得,听了此言,与自身一加印证,果真如此,心想:“我等之气得之于天地,这便如天地吐哺,饲飨于我,天地于我岂不等如母与子,焉不血肉相连。而我修习本门的元神修炼法,日日观想我岛上的河川水流,更时时临摹海上升明月图,便是期望能观得其形,揣得其意,留得其神于我心间,如此修炼岂不是与天地心神相照!”他想明此节,顿露恍悟之情,于这修炼之法,和天人关系又多了一层理解。
顾春风观他神情,笑道:“叶兄弟果然天颖聪慧,一点就透,难怪这般年轻就筑基了。”他见叶求知根骨非佳,因此有此一说。要知功力尚可用药物提升,可对道法的领悟却绝非有其它途径可以增进,有多少人功行圆满,却差那么一点灵光,卡在瓶颈上,难以寸进,此子能够突破,想必悟性不差,在此之前便已初窥了天机。不由想道:“介赑门将他们少掌门的生死孤注投在这个弟子身上,果然有些慧眼独具。此子不但悟性颇佳,更兼机灵巧变,跳出樊篱,别出机杼,不迳往翠微山,却想到来找我们相助,这一下可大出众人的意料,走出了敌人的布局。久闻他师父智谋过人,此子也不遑多让,果真有其师必有其徒。”于是不敢小瞧于他,当下与他平辈论交。
路上非止一日,纵郭悟真身法再快,一路紧赶,也在三日后才到朱雀宫。朱雀宫宫主率众迎了出来,将郭悟真等人让进会客厅,寒喧一阵问起来由。当下由顾春风上前禀明了一切,朱凤欣的父亲朱焚天在旁道:“莫说这位小兄弟曾救过小女,便是冲着郭前辈的金面我朱雀宫也不能不救。不过此事尚不用父亲出马,也不必到翠微山冒险,只要找到一个人,包唐少掌门药到毒除。”
朱雀宫主与郭悟真同时哦了一声,道:“此人是谁?”朱雀宫主与唐君安一样,一意清修,早将朱雀宫的一应庶务交由朱焚天打理。
朱焚天道:“数年前有一人云游至我境内,名叫一得,此人医术十分高明,不让贵境的那位高神医。只是此人性格乖戾,喜怒无常,又居无定所,行踪飘忽。待我打听清楚,再去将他请来。”
郭悟真喜道:“如此最好。”
朱焚天唤来一名弟子,让他去打听一得的消息。过不多时,那弟子回来禀报:“一得最近在罗光城附近出现过,在罗光城中欠下一笔巨资,赊了很多药材。”
朱焚天道:“好极了,正要与他算一算我们之间的帐。”向郭悟真与朱雀宫主道:“这位前辈虽然医术高明,但炼丹的本领却差,偏又沉迷此道,因而债台高筑,在我朱雀宫亦欠下不少。好在他修为高深,却从不仗势欺人,强取强夺,吃定了别人有仰仗他之处,大举借债。现在知道了他的行止,我们这便动身。”
正要走时,朱凤欣从殿外匆匆进来,猝见这么多人,脚下一缓,对叶求知道:“你……你这是要走吗?”
朱焚天笑道:“爹爹带他去偿还你当日欠下的人情。”带着叶求知和唐可儿起身,郭悟真则留了下来。朱凤欣微感失望,唐可儿临去前,好奇地打量了她几眼。
罗光城便在朱雀宫的南边,离此不远。朱焚天飞驾前往,一路疾行,大半日便到。在城中一打听,得知一得前一日还在这城里出没过,而此时却不在。
朱焚天略一思忖,想到城外罗光山地火极旺,依一得之性,十有八九躲在山中炼丹,便率叶唐二人来到罗光山。到了山脚停下,朱焚天朗声道:“朱雀宫朱焚天拜见一得前辈,还请前辈现身一见。”
连呼数遍,不见有人相应,朱焚天低声道:“这个老头,见了债主躲起来了。”他声音虽低,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