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空无人烟的黄河滩一下子热闹起来,韩屯村大人孩子都去挖毛地梨子。人们顾不得天冷,从天明挖到天黑,有的人家中午饭都带到地里吃,趁天暖和多挖些。
河滩够大,野生的毛地梨子又多,成片长的随地都是。大伙自觉的分散开,不争也不抢,各家挖各家的。
近处的挖没了,沿着黄河往远处挖,远的跑出去有十多里地。等邻近的村里看见,打听清楚了,成片密集的地方已被韩屯村的人挖过了,村里的麦场上晒满了毛地梨子。
悠悠家爸妈没时间,昊昊得上学,姥姥和姥爷带着悠悠和迪迪,天天去河滩。村里的小孩子都在河滩上,迪迪和他们一起玩,倒也不误事。
虽然是散开挖,也没耽搁大伙说笑。大家的声音都提高了八度,几乎是用喊的。你一言我一语,笑声就没间断过。
“哎呀,我的娘哎,俺挖的这个毛地梨子快跟个花生大了。”
“大伙快看,俺这一抓勾刨出来一大捧。”
到处都是惊喜声,置身于这欢乐的人群中,悠悠的声音也不自觉跟着大了起来。
“姥姥,十一点半了,咱该回家了。”
听到悠悠的喊声,姥姥直起腰,用手捶了几下,抬头看看了太阳。“可不咋地,日头到正南了,是该回家了。”
迪迪跑过来,“姥姥,我饿。”
姥爷对她们说:“你娘仨先回家,我在这里收拾。”
“大一号”惊奇的问:“悠悠,你咋知道十一点半了?”她这大嗓门一喊,大伙也反应过来,纷纷向娘几个看过来。
姥姥赶快解释:“在她舅姥爷看过几次闹钟,可能是记住了。你这孩子,就喜欢显摆。”
哪里知道舅姥姥来河滩带着闹钟,她得看时间回家给上学的孩子回家做饭。“秀芹,你可说错了,俺悠悠说的一点不差。”
“啊,又让她说准了。”姥姥也感到奇怪。接着吧悠悠上次报时间的事说了才出来。
大伙听了都觉得稀罕,纷纷夸悠悠灵动,天上的仙女托生的。“悠悠三月三的生(生日),和王母娘娘一样,天生的能耐。”
悠悠本来还挺懊恼的,暗地里责怪自己粗心大意。不过听了大家的议论,倒是有了主意,既然这里的人们都有些迷信,那就将错就错吧。
以后自己说不清的事情多着哪,其实现在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不也说不清楚吗。
“高高三”跑过来,拿起舅姥姥带的闹钟,大声的问:“悠悠,这会几点啊?”
“11:42!”悠悠回答的嘎嘣脆。小样,俺有万能的智脑,连秒都不带错的。
“哎,还真是神了,一分不差。”“高高三”把闹钟举得高高的,人们都围过来看。其实,好多人根本不会看时间,围过来也只是凑个热闹。
从此以后,“高高三”每天都去舅姥爷家,提醒舅姥姥下地带着闹钟,他没事就问悠悠时间,烦的悠悠看见他就躲,却也是逢问必答。
妈妈不相信,晚上特意把学校里的闹钟带回家,一晚上问了十几次,结果当然是分秒不差。
一家人都感到不可思议,爸爸倒是说,悠悠的时间感特准,这也算是一种天赋。
姥爷看着悠悠,不时的就会叹气。“哎,摊上咱这样的家,把孩子们给耽误了。咱悠悠可是人中龙凤,可惜只能跟咱窝在这村子里。”
每当这时,爸妈和姥姥也跟着叹气。姥姥摸着悠悠的头,伤感的说:“别看村里的乡亲们都敬重咱们,可咱的身份变不了,这黑五类的帽子啥时候也摘不了。以后孩子们大了,当兵上大学找工作都不行,就是结亲找对象,也得受连累。现在政审严格,七大妗子八大姨都查得清清楚楚。咱家的孩子再好,即使是本人愿意,也得替兄弟姐妹的考虑。谁家沾上咱,几家子跟着背黑锅。哎,这些都没法想,孩子们越大,俺这心里是越乱。人家都有个盼头,咱这帽子啥时候能带到头啊。咱们这些大人都算是享过福,可是孩子们生下来就跟着咱受罪,他们这帽子带的怨啊。可怜的孩子,命咋这么苦啊。”
悠悠故作听不懂,抬起头天真的说道:“姥姥,俺命好,和王母娘娘一天生。当兵有啥好的,当兵不能回家,谁孝顺您们啊。哥,咱们都不当兵。咱跟爸爸学当医生,给大家伙看病,也让乡亲们高看咱一眼。姥姥,您别难过,那大学别说不让上,让去俺们也不去,他们都交白卷,咋不知道丢人。啥大学啊,没俺妈教的好。她教的学生都考九十多,俺哥哥回回考一百。”
爸爸把悠悠搂到怀里,“悠悠,你听谁说的大学生交白卷?”
“爸爸,小喇叭里播的,你没听见啊。”
姥爷夸悠悠,“还是女孩子细心,听个广播也能记下来。这样也好,从小接触社会,长大了明理,比家长里短的扯闲话强。”
县药材公司收购人员的到来,给村民的热情又加了一把火。家家户户都有了收入,最少的人家也在二三十元。二爷家挖的早,卖了二百多块钱,二奶奶马上抓了头小猪崽。悠悠经常趁着没人注意,偷偷地给他家的猪仔加点料。
整个村里比过年都热闹,人人的脸上挂着发自内心的笑容。置身于这欢快的氛围里,悠悠取消了投入大批智能机器人挖香附的打算。
悠悠家的地位在村子里猛升,悠悠爸在村民心中的地位更是一夜成神。大伙把功劳都记在了吴医生的身上,毕竟悠悠爸爸变害为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