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书鼻翼噙动,喉间苦涩,全身颤抖,问道:“为什么?阿婆为什么要自尽?她不会丢下我的。”
“锦书,你阿婆的病已经治不好了,她每喝一次汤药就吐一次,她这是为了你好,她不愿意你看到她病入膏肓,神志不清的样子,也不愿你看到她冷冰冰的尸体,她不想拖累你,这些高昂的药材只会让你负债累累,你不要怪你阿婆,她付出最后的生命来爱你。”
锦书跪倒在地,眼泪刺痛着眼圈越流越多,她长长吸了一口气,感受着挖心裂肺的痛,她从未想到,阿婆会用这样的方式离开自己,她用尽所有,只为了保护自己,锦书抬头望着阿秀嫂,哭道:“阿秀嫂,我不要阿婆走,我不要阿婆走!我什么都还没为她做,我苦命的阿婆。”
阿秀嫂也是泪如雨下,抱着锦书说道:“孩子,哭吧,哭吧,大声地哭出来就好了。”
锦书不知哭了多久,只觉头晕目眩,她的喉咙已经干哑,全身仍是不停地打颤,她站起身来,说道:“阿秀嫂,谢谢你们了,我去山上看看阿婆。”
阿秀嫂知道她现在需要一个人静静,把另一封信交给她,拍拍她的肩膀说道:“有什么事只管去我家里找我。”
“嗯!”锦书点点头,朝山上走去。
她的步履沉重,心中还想着上次阿婆对自己说的话,她告诫自己,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好好活着,原来她心中早就知晓了。
阿翁坟边,堆砌起来一座新坟,冰冷坚硬的石头上写着何母杨氏之墓,简洁清寡,连多余的雕刻和黄幡都没有。
锦书坐到阿婆石碑前,头倚靠在石碑上,说道:“阿婆,书儿来晚了,连您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都怪书儿,请不起最好的大夫,也没有守在您身边,我真没用。”
她跪在坟前,自责道:“对不起,上次我还为娘亲的事惹您生气,书儿错了,书儿再也不问娘亲了,阿婆你别走,我什么也没了,求求你别离开我!”
她想到伤心处,紧握着拳头砸在地上,一拳又一拳,直到手指布满伤口,鲜血和泥土混在一起,她仰头望天,她恨这苍天,她恨这众神,阿婆心地善良,勤劳朴实,平日里虔心礼佛,可是最后却是不得善终!她大喊道:“你们把阿婆还给我!把我的阿婆还给我!”
她看着湛蓝的天空,放佛看到阿婆的笑脸,整个世界天旋地转,她的眼前一黑,昏晕过去。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已是午时,炽烈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她缓缓睁开眼睛,只觉一片白光和刺痛,她慢慢爬起来,爬到阿婆的墓碑旁边,也不理会炎炎烈日,兀自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约莫坐了半个时辰,她才想起阿婆留给自己的信,她颤抖着手从腰间将信小心翼翼拿出,展开,信上的字有些歪斜,锦书知道那是因为阿婆昏花的眼睛和颤抖的双手,只见信上写道:“书儿,阿婆希望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能少些悲伤,别怪阿婆,也别怪自己,阿婆并不害怕死亡,比起死亡,阿婆更怕的是病到连你都认不出,阿婆想早些去见阿翁,你该为我感到高兴。以后阿婆不能在你身边照顾你了,你千万要照顾好自己,你和你娘亲若是有缘分,自会再相见,若是无缘,你也无需介怀,我的乖孙儿,记住阿婆给你说的话,要好好地活着。”
锦书的泪水滴落到信纸上,泪水将墨色的字迹泅开,她赶紧用袖口去擦,却越擦越模糊,看完阿婆的信,她总算宽慰一些,她折好信纸,放回怀中,摸着阿婆的石碑说道:“阿婆,你现在和阿翁在一起了吗?所有的痛苦都消失了吗?你们有没有在想书儿?书儿好想你们。”
她缓缓站起身来,看着阿翁阿婆的坟茔,强打精神去小镇上买了纸钱,黄幡,香烛,一些贡品和一盏长明灯,提着一应物什又回到阿婆的坟前。
将一切摆放好之后,天色已经擦黑,她没有打算回山下屋里睡觉,她要陪着阿翁阿婆,她将长明灯点起,睡在坟前的草地上,饿了就吃一个苹果充饥,月光照在她稍显稚嫩的脸上,像是给她盖上一层薄被,听着熟悉的虫鸣声,她终于平息了自己的悲伤,沉沉睡去。
醒来已经是第二天辰时,长明灯早已熄灭,她给阿翁阿婆磕了三个头,说道:“阿婆,我答应你,会好好活着的,我会经常来看你们的。”
她回到山下屋中,将自己整理干净,也将屋内所有物品重新清洁整理,望着空荡荡的屋子,以往的欢声笑语,其乐融融全都消失不见,她这才体会到,十几年来,自己过得那么幸福。
她随后到阿秀嫂家道谢一番,回到长史府时已近傍晚,在厨房吃过晚饭之后,她到琴房寻找紫芸。
紫芸并没有练琴,而是坐在椅子上发呆,锦书不想惊扰她,轻轻走进去将烧尽的灯芯剪断,琴房中顿时亮堂不少。
“你来了?我以为还得两三天你才会回来呢!”紫芸看到她问道。
锦书走到紫云身旁,说道:“阿婆嘱咐不办后事了,她已经入土为安,我想早些回来,多做做事就不会想太多。”
紫芸看到她手上的伤,吃了一惊,连忙拉过来看,说道:“锦书,你没事吧?又打架了吗?”
锦书缩回手,说道:“我没事,这是我自己弄伤的,已经擦药了,一点不疼。不说我的事了,我看到你刚才在发呆,又想什么呢?”
锦书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