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书回到毡帐依旧闭目坐在垫铺上,她想到瑛娘和安伯的死,内心始终不能平静,精神无法完全集中,对于巫道力量的感知也时隐时现。
晚饭时间,毡帐里所有的新兵都回来了,除了今日和锦书一同来的几个,其余的都是先来了六七日的士兵,没一会儿,整个毡帐就满是汗水挥发的味道。
众人吵嚷着,谈论着今日所训练的技能,汗津津的脸上洋溢着兴奋的光彩,巴不得即刻就奔赴战场与梁军决一死战。
“开饭啦!”毡帐门口刚传来喊话声,大家看见大锅饭菜送来,都冲过去拿起碗筷一拥而上,粗家汉子也不讲究文明或者形象,边吃边聊,唾沫横飞,或骂或笑。
锦书等他们都开吃了才走过去,锅里只剩半碗饭一个馒头和几片青菜,锦书刚舀好饭,曹进便走过来一点不客气地把最后一个馒头也拿走了,他瞪了锦书一眼,一口咬在馒头上扭头就走。
锦书懒得与他计较,坐回自己的床上开始用餐,她饭量小,倒也吃不了多少。
大家看她身体孱弱,又不说话,皆对她嗤之以鼻。
不到半盏茶功夫,饭菜已经风卷残云般一扫而空。锦书刚吃完饭一双手就把她的碗筷接过来放入空锅中,锦书抬头一看,是个孩子模样的新兵,眼角眉梢带着未脱的稚气与青涩,他看了看锦书又低下头继续去收拾其他人的碗筷。
他收拾到一个眉浓须密的大汉身旁时大汉一把按住他的手对着锦书喊道:“哎,小白脸,帮大爷们把碗收锅里去,这女人干的活你来做最合适不过了!”他身边的同伴把碗筷往脚边一扔,大家都哄笑起来。
锦书并不气恼,只装作没听见,自顾自的躺下背对着众人睡觉。
“你聋了?大爷叫你呢?别给老子装睡!”浓须大汉看锦书不理会自己,骂咧咧就要起身教训锦书。
小算盘和明乐在一旁看着事态的发展,尽管同情锦书,也不想惹麻烦上身,而先前推攘锦书的曹进此时一脸幸灾乐祸,等着看好戏。
就在大汉正要起身的时候,他身旁另一个年长的汉子拦住了他道:“林釜,别冲动,军营里可是不准打架闹事的。被何副尉知道了要挨鞭子的。”
这时候锦书却站起来,然后弓着身,把一副副碗筷捡起放入锅内。
“倒是挺识时务的,省得老子动手教训你!”虬髯大汉以为锦书被自己吓倒,得意道。
大伙儿面面相视,心想,这小子果然经不住唬,这么快就怂了。
锦书抬着装满碗筷的锅往伙房走,先前收拾碗筷的新兵跑过来帮着她一起抬,锦书有些意外,说道:“你去休息吧,我一个人抬得动。”
小男孩摇摇头说,你今天才刚来,伙房在哪儿都不知道,我第一天来的时候就走了很多冤枉路。”
“你认识我?”锦书突然想到杨伯给她说过莫铁匠家的小儿子被抓去新兵营了,年龄不过十六,当下恍然大悟,说道:“你是莫铁匠的儿子?”
小男孩点点头说道:“我叫莫库,瑛娘和安伯伯把你救回来的时候我见过你,你那时候睡着了没醒,你的伤都好了吗?怎么也到军营来了?”
锦书不知该怎么和他解释,想到不知还有多少人在找叫何锦书这个名字的人,说道:“莫库,你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什么事啊?”
“你以后,我打算用云旗哥的名字。”
莫库眼睛眨眨,说道:“你来军营是为了打探云旗哥哥的消息?那我就叫你小旗哥吧!”
锦书不想骗他,只好苦笑道:“他们经常这么欺负你吗?”
莫库突然耷拉着脸说道:“这到算不得什么?我帮爹拉风箱,锻打铁器的时候比这辛苦多了。我最难过的就是见不着爹娘,我好想回家,大哥二哥战死的消息传回来的时候娘哭花了眼,我要是也回不去,娘的眼睛就见不着亮了。我不想打仗不想杀人。”
两人到伙房放下情绪低沉,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我以前的时候也和你一样,不想杀人不想打仗,可是当那些坏人伤害我和我至亲的人之后我恨不得早些将他们杀了!这样我就可以救我的亲人了。”锦书说着眉头倒竖,拳头紧握。
莫库看到她发狠的样子有些害怕,说道:“小旗哥,我是不是太没有骨气了?爹总说我是个男子汉了,可是一想到要离家那么远我还是会害怕。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没出息。”
“告诉你个秘密,我如你一样大的时候被阿婆送到长史府家做下人,虽然府里面吃的穿的比家里还好,可是我每晚都想阿婆,有时候想着想着就哭了,至少你没有哭鼻子啊!”
莫库听她这么说,心中总算有些安慰,说道:“爹说男子汉流血不流泪,不过你放心吧,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也不会笑你的。”
这下锦书倒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哭笑不得。两人一边说一边走,回到了毡帐,莫库抱过被褥睡在锦书旁边的空位上。
林釜正在掏牙,看到莫库搬过去睡冷哼一声,说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话真是一点不假!你小子以为这小白脸能护得住你?两个废物倒是挺配!”
莫库听他说得难听,忍不住要起身和他争吵,锦书一把按住他,说道:“不要理会他,忍耐并不代表害怕,要懂得藏器待时,厚积薄发。”
莫库大出了一口气,按耐下来,将头蒙进被褥里。
锦书知道他还不能理解,就像当初自己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