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阳心想,黑施三无赖,能把殿下惊动。真正的公差再无赖,殿下怎么肯答应?
再说,耍无赖挣功劳,这种好事全是黑施三的,殿下才不会放给别人。
纵然放给别人,车阳也不会答应。
黑施三告车阳的状,车阳也告她的状,但是车阳不是烦她。
现放着黑施三呢,为什么要用别人?黑施三要是知道,还不得一哭二闹三上吊。
车阳倒是不介意看黑施三的笑话,问题是他认为难哄好,还是别惹她为妙。
不露痕迹的敲打一句,全看原捕头听不听得明白了。
“原大人这话,可不合格式。”
原捕头不见得明白,但知道被拒绝,陪上一笑:“是是。”不再提起。
……
夜晚。
客栈里并不能算热。
这是个很大的院子,在尧王入住以后,庞庆临为方便保护,把别的客人或劝或出高价的遣走。
大客栈居住的客人多,还有一些在外围居住,而没有劝到他们那里。但整体上人少了,夏日的暑热也减少。
又弄来冰。
广元是个有钱的地方,享受的人就多,有不止一座冰窖。
殷若每天能分到几盆,堆放在一角幽幽发出寒气。后窗户的风一个转儿,寒气就满房间。
殷若不是因为热而睡不着,也不是因为新“借到”的海鲛木簪。越是舒适的环境,她越想祖父,想念殷家,想念丹城外的大草原。
殿下如果继续不着急,殷若还能配着香料打发日子。殿下忽然决定起用,虽没有明说,却勾起殷若心头的酸苦。
按说她不应该苦,都说黑施三过得不错。但是赐婚圣旨一天不解决,一天不能真正的安宁。
月光照的床前一片白,风如细乐带悠扬声。殷若对房外走去,命青鸾:“不用跟,我走走就回来。”
走出房门,就是她住的后院,原本什么摆设也没有,只有一株大树,冠盖满院。
白天漏网般的金色日光从树叶中洒下,夜晚带出来阵阵的风。
磨剑在树下放一张拙朴的原色木桌,又是四张椅子。有时候尧王累了,会在树下坐会儿,车阳等人也纷纷用过。
殷若算着时辰,殿下应已睡下。她放心的出来,树下果然没人。月光溅的木桌如银,椅子似镶嵌云石点点莹莹。
她坐下来,继续想着祖父。
在北市,她还能看看祖父亲笔信。出来当差,由二叔殷力转达口信。她知道祖父康健,可是想他。
她知道三叔殷川放走劫持的商人以后,安全离开。如今还是奔走在施家与北市的道路上,时刻注视任何会揭穿黑施三身份的可能。
殷若也想他。
她知道四叔殷辽已到京城,将就金家怎么打点一一调查。如果赐婚圣旨真的是金家杀人的刀,殷家将正式向金家发难。
一旦动手,不死不休。
京城又是好去的吗?
殷若挂念他。
殿下说“快”,黑施三就是会无赖。
车阳悻悻然的谴责殷若的行为,但当柏风、茅子威、冷兵说快时,他却眉开眼笑的挤上来,说这事儿里有他一份。
柏风、茅子威、冷兵亲切的唤“三儿”,敬佩已在不言中。
快吗?
殷若问自己。
她离家已有数月,她若不是成天的捣乱无赖,一定每天愁死自己。
忧心如焚,只有自己知道。
“唉……”
她有了一声诉不尽忧愁的长叹,低低的掺在风中,风也似有了呜咽。
悄步走出房门的梁未停下脚步,想想黑施三的“遭遇”,看着她披满月光,依然肩瘦衣单,满满的怜惜浮上心头。
梁未也没睡意,重新披衣而起,本想隔窗望月,就看到殷若走出来面色戚然。
他走出来,想想说几句话倒不错。再交待她办事不要太离谱,也劝劝她凡事不要太担心。
这一声长叹,就从头到尾的灌到殿下耳中。
梁未几时有过生存上的烦恼?
他的烦恼就是万一让刁民给逼回京,颜面上实在难看。所以,他也不喜欢黑施三为生存烦恼。打算让她好好看看,殿下还没有烦恼呢,她为什么能有呢?
把脚步加重,殷若受惊的惶然跳起,眉尖眼底的愁,好似月光的明无处不在。
这愁仿佛一把攥住梁未心底的锁,让他为之一痛,随即遍体百骸的痛游走着上来。
这位远在外省还不忘记对母亲送来东西撒娇不满的殿下,几时有过这样的情绪。
他的日子圆满而悠悠,好似一面精雕细刻的白玉壁。这痛,就成玉壁上唯一的血点,让梁未不能忽视,也做不到忽视。
“殿下。”
殷若问候他,有如蚊子哼叽。
“想家了?”
梁未浑然忘记男女大防,比如他一般会隔个大案几的距离对黑施三说话。大步在安全距离之内,馨香盈盈扑个满怀。
很是好闻,很是诱人,梁未满心里想帮黑施三解开,他没有避开。他的身心如会说话,亦会明说,在这馨香里呆着,很好,很美好。
这位殿下,他还没有开过情怀。
爱慕他的人太多了,惯坏在所难免。
世上的第一缕香,足以陶醉天地。情怀中的第一缕香,可引三千相思。
“殿下。”
殷若问候他,如蚊子哼叽。
梁未油然的冲动了:“对我说说你的心上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