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有蹊跷,温灵筠的第一反应是,此人是魏国公或者别的什么人派来试探自己的,那就决计不能承认。
况且如今温家小姐的躯壳里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稍不留意就有暴露身份的可能,到时候她要怎么解释呢。
但那个少年公子的眼神清澈,目光中满是焦急,又不似在撒谎,发现容朝月和袁让都看着自己,温灵筠有些心虚地解释道:“想必是这位公子认错人了。”
容朝月挥了挥手,袁让便吩咐属下将那人放开,不料刚一松手,那人又有扑过来抢人的趋势,容朝月不动声色地将温灵筠往身后一推,嗓音平和而又透着一股皇室贵胄的威严:“再若纠缠,便要将你送官了。”
那名公子似乎也察觉到温灵筠的神色不似他要找的人,但他也不像是会逆来顺受的人,冷哼一声向人群中走去,不时又在回头张望。
蓝衣公子的同伴拨开人群寻了过来,其中一人看上去与他年岁相仿,两人一边交谈着一边往温灵筠这边张望。
先前跟容朝月答话的那些人见到他的护卫拦人,约莫是猜测到此人不寻常的身份,三三两两地结伴离去,再没有人上前与他谈诗论赋了。
温灵筠仍被容朝月阻拦在自己身后,隔开了蓝衣公子与其同伴探究的目光,这个不经意的动作使得温灵筠心中有些微的感动,但又暗自质疑自己是不是受惯了主子的颐指气使,以至于受到一点小小的恩惠就能晕头转向,这样下去她原本独立的人格也迟早要被这落后的封建制度给奴化了。
袁让含笑问道:“依主子看来,这云卢二州的才子如何?”
容朝月冷肃着一张俊容道:“不过一些酸儒罢了。”
袁让的目光又落到随着人群缓缓向塔下走去的蓝衣公子一行人身上,忽然‘咦’了一声,“主子,那与方才的蓝衣少年一道的,莫不是青枫剑林恩平?”
容朝月循声望去,点了点头,“果真是他。”
温灵筠正诧异于容朝月竟然也有熟识的人,又琢磨着林恩平会是谁,单听青枫剑的名头,似乎是一名江湖人士呀,可容朝月足不出户的,怎会结识到江湖中人呢?
温灵筠正左思右想着,冷不防一道锐利如有锋芒的目光就落到自己身上,她听见袁让颇有深意地说道:“那与林恩平一道的少年郎,会是谁呢?”
温灵筠心知袁让对自己起疑了,他们很可能会去追查她的身世来历,以袁让的高深莫测,温灵筠毫不怀疑他真的会发现自己温家小姐的身份以及跟魏国公府的关联,或许还能查明温家众人惨遭横祸的原因,到时候又会如何,恐怕就取决于雍王府与魏国公府的利害关系了。
好在目前袁让最关心的还是容朝月的病情,第二天车马齐备后,一行人又继续往蜀中飞云谷方向赶路。
接下来的路途无比顺遂,不仅沿途没有再遇到刺客和匪徒,路况也是安全无虞,甚至每半天到一个地方还专门有人上前检查车马器具,通报前方路况。
一开始温灵筠以为是地方官员借此向雍王献殷勤,但渐渐发现来人都没有穿官府公服,行事比一般的官吏干练沉稳,训练有素的程度可与精兵相比,倘若沿路这些都是容朝月的人,那就说明他的下属已经分布到各个地方,形成了一股密集有序的势力。
虽然只是没有现实根据的臆测,温灵筠内心还是有所震动。
不知出于何种目的,容朝月的此次出行对外是保密的,他平素就很少在人前露面,就算远离京城也少有人知道,出发时是分散出城,队伍缓缓行进了一个多月才进入蜀地。
蜀中道路崎岖,山川险恶,虽然大越朝国力强盛,即使在巴蜀一带也开辟了官道,但有许多地方都是在石壁上开凿出来,下面不是密林就是江流,有的地方云雾缭绕,望不见底,温灵筠渐渐明白袁让令人改换窄身马车的道理了。
在路途险恶之地行驶了三天,车马队伍来到了一处草木丛生的溪谷,这里的地势比周围区域要高,但天边还隐约现出更高的山峰,天气晴好的时候可以望见峰顶的积雪。
难怪那个什么神医会选择在此地安身,这里复杂的地形地貌繁育出别处稍有的动物植物,其中许多都是可以入药的,早晚还能听见猿啼鹤唳。
到了飞云谷,有药童过来引路,说是谷主早有吩咐命他们接应客人,不必说定是袁让事先支会过了。
温灵筠很好奇那个被传得神乎其神的神医,但她和其他随从径直被带去为容朝月准备起居之所了,只有袁让和两名亲信小心搀扶着容朝月往山谷更深处行去。
飞云谷远望进去雾霭茫茫,没到达山谷深处的人定想不到这里竟有一副世外桃源的景象,层叠起伏的梯田里有不少农夫正在耕作,因为这里气温较外面低,水田里黄澄澄的稻子还没有收割完毕,在田野的边际,终年常绿的松柏上停落着姿态优雅的白鹤。
谷主给容朝月准备的住所是一幢三层小楼,边上另有一所四合的院落,当温灵筠转悠到房屋后面的时候,竟发现了一汪温泉,经人精心设计引入到院落中砌好的浴池里,容朝月的生活还真是令人羡慕。
刚把行李安顿下来,先前那名药童过来传唤温灵筠过去,温灵筠还未回应,屋子里的烟霞便走了出来,拦住药童询问是不是容朝月那边需要人伺候,药童腼腆地笑了笑,表示自己只是来替主子传话的,别的一概不知。
在温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