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少年,她初遇他时他还只是个垂髫之年的孩童,被人从马背上抱下来走到她的面前,扬起稚嫩却傲气的脸霸道地说:“等我长大了,我一定要娶你做我的妻子。”
她弯下腰笑了笑:“那我等你长大。”
夕阳虽美,却近黄昏。她这些年来,便一直念着那个夕阳余晖中桀骜不驯的少年的身影。偶尔有时候,她也会疑惑,也许仅仅只是少年的随心之语,自己又为何要执着这么多年?也只是一瞬间的疑惑罢了,她到底还是信他的。
束狐想到那个美到极致仿佛梦幻的相遇,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泪水打湿了双眼之上蒙着的白纱,她只觉得眼睛之上一片冰凉。
忽然有人牵起了她的手,她不禁颤抖了一下,然后轻声问道:“是荒决吗?”
那人应了一声,用低沉地声音道:“束狐,已经可以了。我想你的容颜必然已经恢复到了从前。”
屋外传来一阵鸟鸣声,束狐方才忽然意识到,这已经是她丧失双眼的第三百个年头。她叹息一声,任由荒决牵着手领着她走。
“如你所愿,这世上所有的男人都不会背叛于你了。”荒决将束狐带到镜子前,取下蒙着她眼睛的丝帕。束狐一时还不能适应周围的光线,眯着眼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全然换了副面孔。她不可置信地抚摸着陌生的脸颊,扒着镜子仔细看着自己。
镜中的人,有着这世间最精致的面容,她记得自己毁容之前虽说也算是俏丽佳人,但与今日的自己相比,方才明白那时不过是一只不成气候的小妖精罢了。
“天人的面容居然这样完美……荒决,这是谁的脸?你为我杀了人吗?”束狐依旧在颤抖,她此时不能轻易冷静下来,她一遍又一遍地抚摸这个属于自己的陌生脸颊,却又不敢太过用力,只怕一不小心,又在脸上留下令人绝望的伤痕。
“荒决杀没杀人,你不需知道,只要这张脸你喜欢就好。”
“喜欢,我真地喜欢!你说,你说青貉会爱上我吗?”束狐抓住荒决的手腕盯着他的眼问。
“一定会的,现在谁都无法拒绝你了。”荒决轻声回道。
束狐听了却不曾堆上笑容,反倒是咬住嘴唇,似是怨恨又似无奈地说:“我等了有三百年了……”她抚摸着镜中的自己,“三百年了,她如何还能那样放肆……”许久,她掩住双眼嘤嘤哭泣起来。
荒决在一旁有些束手无策,只得伸出手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她泛红的长发故作轻松地说:“可是三百年,对一个狐妖而言也没有多长啊。”
许久,她倚在他的怀抱里方才平静下来,哭声渐渐止住,然后她抬起头问道:“荒决,你说我要不要现在就去找青貉?我想他等了我三百年,必然已经着急了。”束狐笑得嫣然,全然不知眼前男子内心的波澜。
“束狐,只要你开心就好。”荒决淡淡道。
“不不,我不能去。”束狐很快又陷入了慌张,“我若是去了,她还在,她若是看见我,会不会取了我的修为?会不会抽了我的魂魄?荒决,我怕,这么多年了,我还是怕她。”她说到这里,浑身一颤。荒决看着心疼,却只能紧紧握住她的手。
“你不要怕,荷心她已经不认识你了,如今的你已经再不是当年那只小狐狸了。”
束狐听罢点了点头,但依旧被恐惧所支配着,她喃喃道:“唯有修行,唯有超过她,我才能报仇……这么多年的黑暗,我一定要让她也尝尝!”
荒决轻声道:“你若想修行,我知道有一个捷径,只是不知你是否愿意。”
“什么捷径?”束狐急不可耐地问道。
荒决却沉默了,他低下了眼睛,束狐看见他长长的睫毛印下了一小片阴影。他的眼底忽然涌现出无限悲伤,许久许久,才缓缓道:“小金山寺千悔塔里,有一个公子名叫梓玉。我听闻梓玉公子乃是天生地养的俊俏少年,你若能窃取到他的修为,便可事半功倍。”
“梓玉公子?”束狐因在林间养伤,早已对外事毫不知情,这名字她却恍惚听过,她皱眉道:“我曾听纤云提过一次,听说是世间少有的男儿。”
“你去找他,便可满足你的要求。”
“荒决,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束狐抬起楚楚可人的脸看着他问道。
端的是人间尤物,花容月貌,秋水明眸。荒决愣愣地看了一会儿,猛地清醒,赶紧转开了视线。
“我不过是出于蓝颜之情罢了。”
束狐听罢笑了笑,凑近他的耳朵,说了声谢谢。
荒决便心满意足了。
今日的小金山寺也是香客众多,娈姝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便寻了寺庙后的一片清净之地稍作歇息。她今日前来唯有一个目的,就是想寻得渡悲小师父,与他寒暄片刻。
袖蝶依娈姝嘱咐去寻渡悲师父,可人群甚是拥挤,几番周折也不曾寻到,怏怏而归之时不曾留意周边,走着走着便迷了路。
眼前一片野草丛生,只见厚厚的藤蔓之下藏着的,便是那座传说之中的千悔塔。千悔塔并不对香客开放,不只是因为其间关着会招惹是非的梓玉公子,更因为据说此塔之下压着千年魔王。
袖蝶一阵寒战,自己如何就走到了这片萧条诡异之地。四周看了看,并没有一个人在,她越发害怕起来,转身便想寻来时的路离开。
“姑娘有缘。”身后忽有男子的声音。袖蝶只觉得脊梁骨都凉了。她怔怔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