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知道了这个高家并非是自己从前熟识的世家同僚,而是新君的国丈家,高廷尉府后,姜百言的表情立刻像吃了只苍蝇一样的难受。
他在江南躲避战乱的时候,就曾被高家族中子弟的手下抓到过,五花大绑的被捆在马车后头拖行,把他当作一个俘虏奴隶一样的羞辱嘲笑,最后要不是被姜如盛派给他的几个亲卫拼死救了回来,这会子,姜家可就办不成喜事,得先办他的丧事了。
“绕路走,快!”
姜百言蹙着眉对窗外的小厮催促了几声,随即掷下了窗边掀开的轻纱,一脸的不高兴。
“出门就触霉头,真是晦气!回家之后得用艾叶好好洗洗才行!”
姜千娇不愿他因此败了兴致,便拍着他的手背,柔声安慰道:“好了,生老病死,嫁娶破土,本就是人之常情,这些事京城每天都有,就跟吃饭喝水一样寻常可见,人家举丧而已,我们避让就是了,算不上什么触霉头,大哥你若为这个就动怒憋气,那可是不值当呢。”
姜百言被妹妹软语劝解了一番,心中郁气才稍稍舒坦了些,刚想再出声催催小厮们驾车的手脚麻利些,却听得不远处一阵喧哗响动,紧接着就是听见了高府门前迎客的下人们一连串的大声通传。
“中书令姜府,姜大公子,亲来吊唁!”
什么?
马车里的姜百言与姜千娇兄妹俩,听到这动静,脸色俱是一变。
他们连车都没下,又隔着这么远,是怎么被人发现的?
难道是刚才掀窗纱的那一会儿工夫,就有高府门外眼尖的人给认出来了?
外头很快由远及近的响起了一阵零碎的脚步声,似是有许多人冲着这辆马车围了过来。
随行的小厮声音都开始紧张了起来。
“大公子,他们的人把我们的退路也都给堵死了,现在该怎么办?”
姜百言有些惊疑不定的看向妹妹,攥紧了袖口,低声道:“我在江南时,曾与高家有过节,如今贸然拦下我们,只怕是没安好心,娇娇,一会儿我下车与他们周旋,你趁乱带着春杏先走,可别被他们逮住了。”
“不。”
姜千娇透过轻薄的纱帘,看了眼外头围得密不透风的高家下们,微微的摇了下头。
“他们既然知道大哥你在这车上,那我自然也瞒不过去,若是偷偷走了,说不定就会被暗地里盯上,给掳了回去也不一定,倒不如现在咱们俩一起,光明正大的下车,大大方方的进去上个香,让高家没处挑理,便是想刁难我们,也得顾忌两分外头人的口舌,事后分辨起来,理亏的也是他们。”
姜百言虽然知道妹妹说的在理,可还是忧心不已。
他因为妹妹的缘故,对秦萧的印象已略有改观,但江北宁王那一派的旧部,在他眼中,仍是谋朝篡位的反贼,是阴险凶残的恶狼。
你能指望跟一条狼去讲道理吗?
车外又是一叠声的响起了高府下人的通报。
“中书令姜府,姜大公子 ,亲来吊唁!”
有高府管家模样的人上前,朝着马车拱了拱手,权作见礼,不阴不阳的开了口。
“姜大公子,请下车吧。”
看样子,高府是打定了主意要逼姜百言出来了。
若是再不出来,岂不是教人以为姜家公子这是在别人家的丧礼上摆谱拿架子?
可若是出去了,又无异羊入虎口,免不了要遭受一场冤枉窝囊气。
真是进退两难。
“娇娇,我······”
姜百言心中已是万分懊恼今天一时兴起要出门闲逛,结果凭白惹上了这等麻烦,还连累了即将出嫁的妹妹,一时又是气又是悔,鼻头发酸,眼眶发红,急的眼泪都要流出来。
“大哥,别哭。”
姜千娇轻轻握着姜百言的手,抬眸与他对视,声音娇软却隐含坚韧。
“我们姜家人,虽不惹事,但也不怕事,输什么也不能输了脸面,白叫他们看了笑话去。”
姜百言怔怔的看着妹妹清澈见底的双眸,咬了咬牙,拿袖子胡乱的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攥紧了掌心道:“你说的对,我堂堂正正的一个大好男儿,还怕了这帮阴险小人不成?倒是要去会一会他们!”
说罢,蓦然起身,掀帘下了马车。
高府管家在外头已是等的不耐烦,见这位好不容易出来的姜大公子长的唇红齿白,孱弱娇气的如女子一般,心下更是嗤之以鼻,斜着眼朝他拱了拱手,态度带了几分轻视的意味。
“姜大公子可是哪里有不适?下个车也需费上这么长时间?这知道的,说是您身娇肉贵经不得劳累,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高家哪里礼数有缺怠慢了您,惹的您心中不悦,给我们脸色瞧呢。”
姜百言想不到这大庭广众之下,高家仆人就敢这样对他冷嘲热讽的无礼,一时脸色憋的都有些通红,忍着气看了眼那管家,声音冷冷硬硬的,带着几分怒意。
“我并不知晓府上有丧事,此来只是路过,你们二话不说就阻拦我去路要我吊唁,我念在亡者份上也不与你们计较,但你现在这副傲慢蔑视的态度难道就是高家所谓的礼数?恕我直言,那还真是怠慢无礼的很,既如此,我又何必再进门自取其辱,请你们的人把路口让出来,也好让我坐了马车离开。”
他虽性子懒散温和,胆量也不大,但到底是出身世家高门,言谈举止中自有一股大家公子的教养和风骨,几句话便打压了高府管家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