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登基的第七日,姜如盛终于被放回了丞相府。
不,现在已经不能叫丞相府了。
正元帝虽赦免了他,却也罢了他的丞相之职,只给了个中书舍人的闲差。
中书舍人是从七品,与他从前正一品的官职来说,乃是从天上掉到了地下,但比起抄家灭门,获罪受刑来说,这已经是新帝对他莫大的恩惠了。
吴氏见丈夫平安归来,当真是喜极而泣,心里这些时日憋着的满满委屈和思念,迫不及待的要同丈夫好好说说。
姜如盛却是没什么心思同妻子诉衷情,连同来请安的众人也一起挥退,只让女儿姜千娇去书房见他。
吴氏担心姜如盛是要怪罪女儿把密室的所在告诉了秦萧,怕姜千娇被训斥受罚,忙叫了个老成的管事妈妈跟着一同前去,若是情形不对,也好想想法子,劝说一二。
姜千娇知道,父亲素来严正端肃,性格古板,平日里虽疼爱她,但也从不纵容,若有错,他是一定会罚的。
只不过,这次肯定不像以前那样,只是抄抄书,写写字就能轻易躲过去。
父亲对废帝忠心耿耿,哪怕是他被其猜忌防备,哪怕是皇后姑妈被其冷落羞辱,他也从来没有动摇过他的那颗忠心,要不然,也不会在叛军攻城,众官纷纷逃离皇宫的时候,他却毅然决然的进宫,陪在了废帝的身边。
可想而知,当他知道自己的女儿出卖了他的秘密,并且还要嫁给那个叛军头子秦萧,他会是怎样的怒不可遏,怎样的大发雷霆。
这回,恐怕不光要跪祠堂,还要挨板子了······
姜千娇立在廊下,看着天边乌云滚动,闷雷作响,微微的叹了口气。
“要下雨了。”
“是啊。”
管事刘妈妈正是春杏的亲娘,对姜千娇自然也是百般的照顾,她撑起一把油纸大伞,细心的将姜千娇整个的罩在了伞下,道:“大小姐别怕,不过是一时骤雨,很快就会放晴的。”
姜千娇拢了拢肩上的苏绣云锦披风,对着她软软的一笑。
“我不怕,雨过才能天晴嘛。”
刘妈妈也笑了,一手撑着伞,一手扶住了她的胳膊。
“是奴婢瞎操心了,大小姐,我们走吧。”
雨越下越大,天地间到处都是雾蒙蒙的一片,姜千娇踩着下雨穿的金丝木屐,走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这声音惊动了一个不远处站在亭子里观雨的人,她回过头,待看清了是谁后,脸上倏地浮起一丝古怪的笑容,撑伞迎了上去。
“给大姐姐请安。”
阴阳怪气的腔调落在姜千娇的耳朵里,让她不自觉的蹙了蹙眉。
“你在这儿做什么?”
姜芸芸“咯咯”一笑,伸手接了几滴雨水,故意道:“大姐姐不是明知故问吗?我在赏雨啊,你瞧瞧,这雨下的多好,把这脏的要命的地方,都洗的干干净净,你说,是不是连脏了的人,也能洗干净?”
这莫名其妙的胡话让姜千娇不想再听下去,她扶着刘妈妈的手,越过姜芸芸,继续朝前走。
“大姐姐这是要去受罚?”
姜芸芸在她的身后笑着喊道:“没关系,等妹妹我出息了,必会在父亲面前替你求求情的,哈哈哈······”
姜千娇并不理会,只管走自己的路,刘妈妈却是回头看了一眼状如疯癫的姜芸芸,犹豫了下,低声说道:“大小姐,奴婢看二小姐有些不对劲。”
“不必管她。”
姜千娇目光平静的看着脚下的路,声音是一贯的娇软。
“无非想看我倒霉,欢喜疯了而已。”
“不,奴婢说的不是这个,而是······”
刘妈妈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而是二小姐,只怕已不是清白之身了。”
什么?
姜千娇讶异的睁大眼睛,怔了片刻,才道:“当真?”
“以奴婢的经验来看,只怕是八九不离十了。”
刘妈妈绷着嘴角道:“这未婚和已成婚的女子,眉毛和身形体态都有区别,二小姐那副样子,完全是已体会过男女之情的模样,而且,奴婢在她的脖颈往下,看到了好几块淤青,那可不是摔的打的,分明是······是男人弄出来的!”
姜千娇惊讶之下,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姜芸芸虽行事不稳重,又尖酸狭隘,但她素来心高气傲,自诩高门贵女,满脑子都是要嫁个达官显贵的念头,又怎么会婚前失贞,丢了清白呢?
“你去好好查查此事,多留个心。”
姜千娇垂眸,轻声道:“若是真的,便悄悄禀给母亲知道,免得将来事情闹出来,她自己做的孽,反倒要赖到母亲的头上。”
刘妈妈深以为然的点头。
“奴婢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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